第195章
平常的時候,大家關係不好不來往,甚至互相痛恨,恨不得衝上去打對方一巴掌,但是在同一個家族的女孩子要出嫁,在這樣的大事上,要是他們不來,那麼如盧老大他們的名聲會更壞,盧偉良這邊也討不了什麼好。
大家其實都很清楚,他們關係不好,但關係再不好,為了顏面,為了家族的榮譽,也要給足對方面子。
要是盧老大他們不來,所有人都會指責他們對小輩不慈祥,他們老盧家的人心不齊,是扛不了事的。
而盧偉良要是請不到他們,人家也會說盧偉良不會做人,得不到兄長們的幫扶,關鍵時刻可能會單打獨鬥。
如果給其他的人留下這樣的印象,那麼盧家兄弟們在面臨外人的時候,會弱勢很多。
在古代,家族的地位很重要,一個家族之所以能夠反勝強大,不光要靠人口眾多,而且要靠家族內所有人團結一致,共同發展。
如果一個家族像一盤散沙一樣,遇到事情就分崩離析,所有的力量不能夠凝聚在一起,一致對外,那麼所有人都會看不起這個家族,大家就會欺負你。
家族裡的人可能會有一些矛盾,但是這些矛盾只是內部矛盾,在家裡面吵吵,大家互相不理睬,甚至你們關係不好,被外人知道也沒什麼。
但是一旦遇到大事,就要放下一切的私人恩怨,一致對外。態度一定要非常堅決,解決了外部矛盾,你們關係不好,也還是可以關係不好,但是面對大事的時候,一定要展示出來,你們作為一個家族人的態度,那就是無條件的放下誠見,一致對外。
而表明這種態度的場合,除了平常的祭祖,族內的大會,族內的統一活動,就是一些非常重要的紅白喜事了。
而盧佳出嫁這樣的事情,就是屬於大喜事。
無論盧家出嫁這件事情,劉老大他們否關心,他們是否對盧佳還有善念,但是盧佳婚禮的時候,他們都要出來,即便他們不送禮以後,如家出嫁以後,再不與盧佳的夫家來往,出嫁的這一刻,他們都應該到。
所以即便他們之間的關係再不好,在這場婚禮上,江文珠還是看到了盧佳的六位伯伯。
只不過這六位伯伯,實在是有點不著調,來了以後就往席上一坐,大大咧咧的擦開嘴喝酒,吃肉,跟別人聊天打屁,啥事也不做。
搞得自己跟個客人似的,別人家的叔伯兄弟來了以後,都會幫忙去廚房裡面,去院子裡面,幫著幹活,就算不是叔伯兄弟,關係近一點的鄰居朋友們,都會主動幫忙。
這幾位可好,二郎腿一翹,整個人是來享受的,做了甩手掌柜,天天只知道吃好吃,美其名曰自己是來幫忙的。
這也就算了,就當是好酒,好菜,請人來湊個熱鬧算了,但是這幾位不光是湊熱鬧,帶張嘴吃飯,他們還帶了口說話,說話也就說話,他說的還不是好話,人家大喜的日子,你看看他們說的都是啥。
「也不知道老七是怎麼想的,家裡日子過得好了就跟我們疏遠了,所以說我們以前有些矛盾,但是怎麼說都是骨肉之親,怎麼能夠這樣對我們?」盧老大道,「唉,這做人啊,還是要厚道一點,我也不是說指責他,反正我如果是老七,我的日子過得好了,我肯定不會待其他的兄弟這麼刻薄。」
盧老二聽得連連點頭:「是啊,大哥,你說的對,可不就是這麼回事嗎?這年頭只要人有錢了,總是會變一副面孔,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家人不要,朋友不要,就顧著自己,什麼都不在乎,太自私了。」
盧老三道:「這其實也告訴我們一個道理,是有錢都不如自己有錢,你雖然有錢了。不會忘記自己的兄弟,但是別人不見得都像你一樣是個好人啊,所以我們也應該好好掙錢,不應該再指望別人。」
盧老四道:「哎,三哥,你這話說的我就不太認同。這世上的事哪能受得准呢?誰不想吃好,穿好住好。好,什麼都好,有很多錢,家裡面誰誰誰都能夠相處的好,沒有什麼矛盾,大家和和氣氣的,但是世上的事情男人全部都由我們想?」
「能掙錢的人畢竟是少數,能夠出人頭地,飛黃騰達的,只有小小一撮人,如果每個人都能夠過上自己想要過的日子,那大家都能夠隨心所欲了,還用得著討好別人嗎?這個世界如果能夠變成那樣,那我簡直不敢想。」
盧老五在旁邊嘆了口氣:「哎,你們小聲點,現在是什麼日子啊?咱們平常在家裡面說說也就算了,這麼多人都在旁邊,要是讓人聽到了,咱們的名聲就要更臭了。」
「有什麼都可以藏在心底,何必在這個時候說出來我們。不是說今天來蹭一頓飯嗎?那到時候,就好好敞開肚皮吃一頓,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反正平常也算不到他家的便宜,連一文錢都拿不到手,所以咱們今天把平常占不到的那些便宜,都占回來,怎麼樣都要多吃幾口。」
盧老五是一個極其務實的人,他總是能夠看到事情發展的走向特別務實,能夠腳踏實地的拿到夠得著的東西,從來不會對那些不可能的事情生出幻想,所以該出手時就出手,該收手時就收手,他可以算得上是盧家兄弟當中特別務實的一個人了。當然這個務實的人,他不是一個老實人,而是一個見風使舵,相對而言,比較有眼光的人。
至少他知道,他要占的好處不能不占,就比如說當初拿盧偉良工錢的時候,他也要占一份,但是雖然都是搶奪了盧偉良的工錢,他卻從來不在明面上得罪盧偉良,或者說要得罪盧衛良的時候,他說的話都會相對委婉一些。
要出力得罪人的時候,就會讓別人沖在前面,而他本人,只會在後面敲敲邊角,說話的時候偶爾搭上幾句,而且這敲邊角搭話的時候,都是不得不說話的時候,能不出聲的時候他就不會出聲。
因為他知道,沖在前面的,有那麼多兄弟,有那麼多嫂嫂和弟妹,他又何必出頭呢?反正他也知道這家裡的兄弟都是自私的,唯一有人情味的,還是這個被他們壓迫的盧老七。
如果他不跟著這五個兄弟一起壓迫樓梯,那麼他就會被盧老大為首的這些兄弟排擠,那樣的話,他既失去了這些兄弟的支持,而且也是蒙受了巨大的經濟損失,所以他知道怎麼選。
他才不會冒著被所有兄弟排擠的風險,你去跟羅老齊交好,而且如果跟盧老七交好,當時的他根本得不到任何好處,不僅會失掉了這些錢,而且還要跟盧家兄弟交惡,最關鍵的是,他要跟盧偉良交好的話,就要幫著盧偉良一起,養家中的三個妹妹,他才不願意呢。
老五的想法很明確,雖然他不討厭盧偉良,不想與他交惡,但是也並不想與他交好,所以就在這樣的狀態之下,半半推半就的跟在幾個兄弟後面,常打打醬油的那錢,但是從來不說什麼特別扎心的話,偶爾還會說幾句在中間調和的話,所以相對而言盧老五,是這六個兄弟當中,態度最好的一個。
當然了,這個態度好也是靠對比,其實盧老五,也是一個看重利益,只顧自己的人。
之所以能夠在眾兄弟當中,顯現的稍微好一點,給盧偉良留下的印象,比其他人稍稍偏向正面,這並不是有他多麼好,而是全靠其他的五個兄弟襯托,好和不好,是靠比較的,因為別人太差,所以他這個比較差的,就相對變得有點好了。
「是,五哥說的對,我也覺得等會兒要敞開肚皮吃,為了這頓飯,我可是提前一天都沒有吃飯,就想著多吃一點回本。」盧老六壓低聲音道,「咱們等會兒可以在旁邊轉轉,說不準還能看到一些需要幫忙的地方,到時候,咱們找個機會,順點東西回去。這麼大好的日子,他們總不能跟咱們吵架吧?」
盧老大的眼睛一亮:「行啊,老六,你腦袋瓜子怎麼想的?咋這麼靈活啊?這些事情都讓你給想到了,誒,之前我們怎麼不計劃計劃?要真是按照你的這個思路往下走,咱們今天能掙不少東西呢,走走。趕緊的,各自想辦法,多到幾個地方轉悠幾圈,往兜裡面揣幾個西漢玩意兒就算找不到值錢的,往兜裡面,多收幾個點心也是好的。」
盧家幾個兄弟對視了幾眼,眼睛裡面不如露出意動的神情,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衝動的,盧老五就提出了反對意見。
「大哥,還是算了吧,今天這樣的日子,咱們要是整出什麼么蛾子被人發現。天吶,說不準就會被人取笑,到時候來的那麼多賓客,每人往咱們身上吐一個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咱們。」
「咱們就算要走也不能夠一起都走,而且那貴重的東西旁邊,肯定有丫鬟看著。人來人往的,這麼多客人,誰都知道看著,咱們要是過去順東西,一定會被人抓到的,到時候別之前的東西一樣沒拿到。反而被別人恥笑,這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嘛,平常的時候,咱們來鬧鬧,鬧就鬧了,但是這個時候,不適合鬧呀。」
盧老大一聽,有些遲疑,拿不定主意:「要不我們再考慮考慮一個一個的去,多麼好的機會啊,平常的時候咱們來他家,總是有他們家的丫鬟和護衛們,在旁邊攔著,只要咱們進了他家,就會被人嚴防死守,生怕咱們衝進去欺負人,咱們進來的時候,別說進他家的糖污了,就是連他家的門檻都摸不到。而現在這個機會難得,咱們不僅坐在同一桌,而且旁邊有這麼多人要恨婆子,要招待他們,根本沒有人手,也沒有精力看著咱們。咱們要是不抓住這個機會,以後就再也沒有這麼好的時機進來了。」
盧老二也很心動:「是啊,找咱們去,隨便拿個幾兩銀子,就夠咱們忙活大半年了。小心一點,沒人能看到咱們的。」
盧老三道:「還是不要了,咱們作為盧家的長輩,雖然跟老七的關係不是很好,但是現在這個場合,這麼多雙眼睛,全都盯著咱們看,還是不要丟咱們盧家的臉了。」
他有種感覺,只要他們偷了錢,拿了東西,一定會被人發現,這一發現鬧出來,還是不美。
他們是來吃席的,而不是來搞事情的,之所以來吃席,也是為了臉上好看。看一點兒,如果鬧出來他們偷東西的事情,那別說了,他們的臉,掉到地上也撿不起來。
「三哥,你真是個膽小鬼。你忘了小弟是幹什麼的了?平常的人,只要落在我手上,稍不留神就能夠被占點便宜。」盧老四道,「要不讓我先去打探打探,看看有沒有機會?如果沒有機會,我就及時收手。你放心,我一定會留著我們兄弟的面子,絕不會讓人發現的。」
盧老五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忽然有種特別無奈的感覺:「四哥,算了,這時機不對,以後等人少了再來。你要是被抓到了,不光名聲掃地,老七就算是看著我們是兄弟的面子,暫時是不發作我們,但是等小妹出了門子,他一定會回過頭來收拾我們。」
「你想想,他可是衙門裡的捕頭,到時候隨便叫兩個人,來咱們家找咱們的,把咱們弄到衙門裡面去關兩天,咱也找不到人幫咱們說理呀。」
「不要為了這麼一點點不靠譜的機會,把咱們的名聲搭上,真要是想要點好處,到時候咱們就死皮賴臉的跟老七借錢也是行的,大不了寫個借條,到時候拖延還款的期限,或者是直接不還了,也比現在這個場合鬧來的好。」
畢竟人活著都是要臉的,他們不能不給自己臉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