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姑姑一邊兒急的焦頭爛額的,一邊兒在心裡頭將福叔罵了個千百遍。
當初自己說要保存花名冊,福叔非要說冊子放在自己這兒不安全,最好讓冊子和姑娘們分開。
如今倒是好了,全叫人給一鍋端了,無論是姑娘還是花名冊,全都落到了人家手裡,還連累的自己脫不了身。
朝廷解救了這麼多女子,定然是要送回鄉的。
若不是這個花名冊,她也可以跟著這些姑娘一起混水摸魚回揚州了。
這時候即使將福叔罵個狗血淋頭,也沒什麼大作用,當務之急還是得想法子脫身呀!
等到最後只剩下二十多人的時候,孟姑姑已經在心裡頭做了決定。
等到下一個,無論他們叫的是誰的名字,自己也要跟著走出去。
若是再不趕緊,就要走不掉了。
「曼文!」
孟姑姑低垂著頭出了人群,跟她一起的還有另外一個姑娘,也走了出去。
吳錫元看著走出來的兩個姑娘,當下就斷定其中定然有一人是假的。
這時候王啟英已經問出聲了,「怎的有兩個人?」
岳卿言更是直接吩咐侍衛將她們兩人帶了過來,曼文不可思議地盯著孟姑姑,一見到吳錫元等人就直接開口控訴道:「大人,她是假的!我才是曼文!」
孟姑姑也不甘示弱,用更加誇張的聲音說道:「分明你才是假的!孟姑姑,你為什麼要用我的名字?!」
「你才是孟姑姑!」
「你是!」
……
都說兩個女人吵架,就如同耳邊有五百隻鴨子一般吵。
吳錫元不耐煩地打斷了她們,「行了,既然你們都說自己是曼文,那本官便問你們一個問題,曼文是哪裡人氏?」
孟姑姑當初為了鉗制這些姑娘,將她們的來頭都記得一清二楚,這會兒更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回大人的話,民女乃是揚州鳳陽縣長壽村人氏。」
曼文看著她,兩眼空洞,半晌才淌下來兩行清淚,衝著她歇斯底里的喊道:「我才是!我才是長壽村人氏!我本名於桂芝,你們說我名字俗氣,貴人們不喜這樣的,非要給我改名叫曼文。我爹爹叫於重陽,因為他是重陽節的生辰……」
她話才說了一半,就直接被孟姑姑打斷了,「孟姑姑,我聽你的話,將我家底細全權告知於你,你居然如此對我!」
吳錫元看著這兩人的神色,已經大約猜出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曼文了。
其實他早就注意到了,這些女子普遍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只有這一個看起來年紀稍長一些。
但他還是開口說道:「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自己是曼文?」
曼文搖了搖頭,孟姑姑也搖了搖頭,末了又補充了一句,「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是我真的是曼文啊!」
吳錫微微頷首,對著她們兩人說道:「既然你們兩人都說自己是曼文,偏偏又拿不出什麼證據來。這樣也無妨,那麼多人,總有人認識你們誰是誰的。」
孟姑姑一聽他這話,才徹底慌了。
她向來對那些姑娘們不怎麼好,她們不將她供出來才怪呢!
真正的曼文聽了這話卻喜極而泣,跪下來對著吳錫元磕了三個響頭,「多謝大人!」
兩人的表現高下立見,基本上也不用去問了。
吳錫元讓人將孟姑姑抓起來拉去問那群女人,「她是誰?!」
姑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是害怕官府的官兵,還是孟姑姑積威已久,愣是沒有人敢站出來說話。
王啟英見狀直接揚聲喊道:「第一個站出來的,不僅送你們回鄉,還獎勵十兩銀子作為盤纏!」
話音剛落,就有人搶先站了出來。
「回大人的話,這個女人是孟姑姑,每日就是她來負責教我們的。」
具體教得什麼也用不著細說,在場的幾人都是明白人。
吳錫元二話沒說,直接下令拿下。
孟姑姑被拉走的時候,還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這個女子。
姑娘被她嚇了一跳,一直到她的身影被夜色籠罩,再也看不見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
從今往後,再也不用害怕孟姑姑了,她也可以回家了。
王啟英等人安排人將這些姑娘遣返回去,才一個兩個的去審問人了。
王啟英去找福叔的事兒,岳卿言和宋闊也一人分了兩個,最後默認留給吳錫元的就是這個孟姑姑。
吳錫元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孟姑姑的手腳都被捆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卻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
孟姑姑感覺到頭頂有亮光傳來,趕緊抬頭一看,果真看到那個相貌英俊的大人走了過來,他的身邊兒還有兩個舉著火把的侍衛。
她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跪在了吳錫元面前,「大人,您救救我!我真的不是壞人,我也是被他們搶過來的。」
吳錫元看著她不住地磕頭求饒,也不覺得心軟。
「你是哪裡人氏?」吳錫元突然打斷了孟姑姑的求饒,開口問道。
「回大人的話,民女是揚州人,自幼在教坊里長大,民女也不知道自個兒的爹娘是誰,祖籍何在。」
吳錫元看她還算配合,就又接著問道:「你說你是被他們搶來的,他們是什麼人?」
「是……是……」孟姑姑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還是低下了頭,「民女不敢說……」
吳錫元冷哼一聲,「不敢說?那依本官看,這些姑娘便都是你自個兒讓人搶來的!」
搶了這麼多姑娘,那不得要命啊!孟姑姑怎麼敢應下來,她極力否認道:「大人,真不是!不是啊!」
「那你便好好想想,是誰搶你過來的。」
孟姑姑左思右想,在心中權衡再三,最後才吐出來一個人。
「是鄒展。」
「鄒展?」吳錫元在心中琢磨了很久,才從腦海中挖出來這麼個人。
這人是他原先在翰林院裡的同僚,整日行事十分低調,也因此一連在翰林院待了有十年,也都沒有升上去。
在外人眼裡,官兒當到他這地步,也就沒什麼前途了,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還有這樣大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