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戶生聽了面色也十分凝重,撇去他們的身份不談,無論是誰到了他的面前,那就都只剩下了一個身份——病人。
「怎的都疼了兩日了才來太醫署?」
管家也是沒辦法了,若不是旁人實在拿王爺的頭疾沒轍,他們也不大會願意用皇上的人來醫治。
黃戶生醫術高超,壞了他們不少好事兒,但此時他們也只有找他了。
「王爺先前頭痛的時候讓人幫他按摩便會有所緩解,卻不想這次頭疾居然來勢洶洶,兩日了卻也沒有絲毫緩解。」
分明……分明天兒已經放晴了呀?
管家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莫非王爺的頭疾又嚴重了麼?
黃戶生嘆了口氣,最怕的就是諱疾忌醫,「罷了,快帶老夫前去看看王爺。」
管家帶著黃戶生師徒二人急匆匆地朝著洛陽王的院子裡走去,到了院子前,只見到一群帶刀侍衛等在此處,看著他們就像是看著什麼亂臣賊子似的。 ✧
一個小丫鬟急忙從台階上走了下來,對著他們行了一禮,「黃大人,王爺已經等候您多時了,您快請進。」
黃戶生嗯了一聲,拎著衣擺跟在丫鬟身後朝著屋子裡頭走去。
門「咯吱」一聲被推了開來,一股薰香的味道迎面撲來,黃戶生面色一冷,轉而又面色如常的朝著內室走去。
蘇九月跟在他身後低著頭,也隱隱覺得這薰香有些不大對勁兒。
但她也知道此時最好還是不要亂說話的好,就只是拎著藥匣子乖巧地跟在黃戶生身後,一言不發。
內室很暗,黃戶生皺著眉頭讓人將帘子拉開。
此時洛陽王也重重地出了一口氣,「黃大人來了啊……」
小丫鬟急忙上前將床前的帷幔拉開,黃戶生上前對著洛陽王行了一禮,「下官見過王爺。」
洛陽王這會兒精神不濟,只覺得自個兒的頭都要裂開了,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無需多禮,速來替本王看看,這頭怎的比起先前兒還要痛?」
他到底有多疼黃戶生不知道,但黃戶生還是順從地摸上了他的脈搏。
過了許久,黃戶生才鬆開了手,「王爺,還請允許下官為您施針。」
洛陽王嗯了一聲,「准了。」
蘇九月急忙替他準備銀針,黃戶生將銀針在王爺的頭上插了一圈兒,看起來十分可怖。
但或許是因著確實有作用,洛陽王緊皺的眉頭逐漸鬆了開來。
管家在一旁看著也鬆了口氣,王爺無事,他們這些下人才會無事。
「黃大人,我家王爺這次怎的會如此嚴重?」管家問道。
黃戶生嘆了口氣,「王爺日理萬機,近來或許是有些怒火攻心,還請王爺放寬心靜養。」
說的倒是輕巧,可他們家王爺怎麼都不可能靜養的。
「王爺這病可能根治?」管家又接著問道。
每次黃戶生來,他都要問一次,這一次也不例外,儘管他自個兒也知道應當是沒什麼希望了。
果不其然,就看到黃戶生搖了搖頭,「王爺這是舊疾,只能靜養緩解,若想根治恐怕有些不大可能啊。」
管家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罷了,還煩請黃大人再替王爺開個方子吧。」
黃戶生沒有拒絕,提筆寫了方子,他也知道洛陽王府定然不放心吃他們太醫署煎得藥,乾脆就沒攬這事兒。只是將方子交給了他們,囑咐他們讓王爺每日喝兩次。
等寫完方子,交給管家的時候,他才忽然問道:「管家,你同老夫說說,王爺先前兒可是頭受了什麼傷?」
這話先前兒他也問過,但管家說什麼都不承認,等到這一次看著黃戶生嚴肅的神色,他才有些猶疑了。
「這……」
黃戶生神色十分凝重地說道:「不瞞你說,方才我給王爺診治的時候發現,王爺的腦子裡似乎有什麼異物。」
管家聽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王爺看了這麼多的大夫,還是頭一次有人看出來這個的。
所有人都說黃戶生醫術高超,將皇上從鬼門關上拉回來,現在看來果真不是浪得虛名的。
黃戶生見他神色有異,估摸著自個兒應當是說對了。
他眉頭一蹙,又接著說道:「若是真有什麼,還請你如實告知。如果有隱瞞的,耽誤了王爺的病情,到時候可莫要怪老夫不救人啊!」
管家見他說得嚴重,才嘆了口氣,對著周圍的下人們擺了擺手,讓他們先下去。
等到整個屋子只剩下黃戶生、管家以及蘇九月三個人的時候,他才緩緩開口了。
「王爺幼時被靜嫻太妃給腦袋裡插進去一根繡花針,當時並未有任何人在場,只有王爺和靜嫻太妃知曉。若不是王爺親口說起,就連老奴也無從得知。」
「繡花針?!」黃戶生也愣住了。
小孩子頭頂的氣門確實是後天長成的,若是在幼時進去了什麼東西,再想取出來那可就難了。
管家點了點頭,「正是。那日慧貴妃觸怒了聖上,被罰關禁閉,王爺就被皇上暫且交與靜嫻太妃教養。」
靜嫻太妃便是當今聖上的生母,如今已經去世快十年了。
黃戶生心中隱隱有些後悔,他多此一舉問了這麼一嘴,反倒將自個兒牽連到了這起久遠地後宮官司當中。
他默默嘆了口氣,沒敢再接著問,只是說道:「王爺的頭疾應當就是這枚繡花針引起的了。」
管家包括洛陽王心裡都清楚,但也沒法子。
管家這會兒也就順勢追問了一句,「黃大人,這繡花針可有法子拿出來?」
黃戶生沉默著思忖了許久,最後還是做不到見死不救。
他對不起朝廷,便應當由朝廷來審判,而不是讓他來抉擇他的死活。
「如今只有一個法子可行,那就是將頭骨打開,將那繡花針取出來。」
管家瞪大了眼睛,「這??人還能活?!」
黃戶生鄭重地道:「實不相瞞,只有一成不到的可能性,即便是人活下來了也有可能傻了。」
管家可做不了王爺的主,最後只是恭恭敬敬地將他送了出去,轉身回了王爺屋子。
這事兒還得並稟報給王爺知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