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月伸手摸上了這男人的脈搏,這人的脈搏倒是同先前兒宋將軍那時候有些像。
也是受了很嚴重的內傷,不過比起宋將軍還要稍稍好一些。
許是有更嚴重的例子在前頭,蘇九月明顯鬆了一口氣,對著梅子安慰道:「令尊受了內傷,並未傷及性命,仔細調養一段日子,便可恢復。」
她原本以為自己這麼一說,這姑娘定然能放心許多,可是誰知道她才剛說完,這姑娘就趴在她爹身上哭了起來。
蘇九月扭過頭看了一眼吳錫元,兩口子面面相覷,實在有些搞不明白,她這到底是怎麼了? ❁✿
「姑娘,你哭什麼啊?你爹沒事,真的沒事的。」蘇九月本來年歲也不大,如今就像個大姐姐一樣哄著她,還真有些奇怪。
梅子一邊兒哭一邊說,「我同爹爹昨兒才到京城。原本聽人說京城裡熱鬧,能賺不少錢,可誰知道這才第一天,我爹就受了重傷。我們身上的盤纏也用光了,今兒賺得這點銀子也不知道夠不夠給我爹爹治病的……」
還有一點她沒說,她是真的難受,她們父女二人空有一身武藝,可因著背後沒有靠山,被人欺負的時候甚至都不敢還手的。
他們學這武藝有什麼用?!
蘇九月聽了這麼多也算是聽明白了,轉頭看向了吳錫元。
夫妻兩人心意相通,她不用說話,吳錫元就知道她心中所想,便開口說道:「你們父女兩人初來乍到也不容易,不如先去我家裡養傷吧?等你們傷好之後,再做打算。」
梅子聽了這話,哭聲頓時止住了。
她抬起頭淚眼汪汪的看向了面前這夫妻兩人,應當是夫妻兩人吧?
相貌堂堂,眼神周正,比起先前兒那幾個鬧事的可順眼太多了。
吳錫元還當她不信任他們呢,便又說道:「我是翰林院修撰吳錫元,這位是我夫人,在太醫署供職。我夫人心善,瞧著你們受傷了才想著幫你們一把,絕無什麼旁的心思。」
這話梅子是相信的,他們父女兩人窮的叮噹響,身上除了這些賣藝的家當之外,統共也就陶罐里收的那點兒錢。
若不是想著賺點銀子,今兒夜裡好找個客棧落腳,他爹也不會也不會應允讓旁人來掄錘的。
對方既然是個當官的,又怎麼可能看上他們這點兒銀子?
若是貪色,那就更不可能了。
她一個行走江湖的丫頭片子,說句實話,還沒那男人自個兒生得好看哩!更何況他夫人了。
梅子心裡想的明白,她也清楚,僅僅憑藉她一人,根本沒法在京城落腳,還得醫好她父親的傷。
她知道自己是遇上好心人了。
她急忙跪下來給吳錫元和蘇九月磕了個頭,「多謝大人,多謝夫人!」
蘇九月笑了笑,伸手就要扶她,「莫要這樣客氣,叫我九月就行。」
她還不大習慣旁人叫她夫人。
梅子任由她扶了起來,看著她乖巧地點了點頭,「好,夫人。」
蘇九月:「……」
糾正了兩次都沒糾正過來,最後也只能由著她去了。
吳錫元在街角找了個拉車的車夫,將梅子他們父子兩人賣藝的傢伙和她受傷的爹裝在車上一併拉了回去。
走到門前,吳錫元將鑰匙掏出來,打開了門。
梅子這還是頭一次到當官的家裡,她好奇的在院子裡看了一圈兒,院子裡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只是卻總覺得有些奇怪。
下一瞬,就聽到蘇九月對著吳錫元說道:「錫元,你去將後院的兩個屋子騰出來,讓他們父女兩個住,我去給咱們做飯去。」
院子都是原先王啟英帶著人給收拾乾淨的,這會兒只需要將浮灰擦乾淨,把被褥鋪上就能住了。
吳錫元應了一聲,讓梅子稍等片刻。
梅子這才意識到了哪兒不對勁的,旁的當官的,便是個小小的縣太爺家中都奴僕成群。
可這位大人家中,怎麼就只有他們兩人呢?
她伸手抓了抓頭髮,想不明白,可是她也知道,人家幫他們是人家好心,她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她急忙說道:「我……我來幫忙!」
等到下午時分,布莊的小二來送了布料,蘇九月道了聲謝,將布抱回屋子裡,才又跑去了廚房看著她給梅子爹熬得藥。
等藥熬好了,蘇九月將藥送去了後院。
此時的梅子爹已經醒了,他虛弱地朝著蘇九月道了聲謝。
梅子也急忙起身接過藥碗,「多謝您了。」
蘇九月笑了笑,「這有什麼好謝的,快些給你爹將藥喝下,養好了身子才是正經。」
梅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她是想再次道謝來著,可是這聲謝說上一千遍一萬遍的又有什麼用呢?她現在身上的銀子勉強夠給她爹抓幾服藥,住宿的錢她是真的付不起。
蘇九月又跟她爹說了兩句話,讓他好生休息,「昨年我一朋友受的傷比您這還重,如今也都康復了。您別擔心,要不了兩個月就養好了。」
她不過隨口一句安慰人的話,落在了這父女二人心上,就成了一塊心病。
兩個月啊!他們什麼都不能做,怕是連買藥的錢都要用沒了。
等到蘇九月走了,梅子爹才嘆了口氣,有些自責的說道:「都怪爹,就不該來京城,咱們在別地兒也挺好的,至少吃喝不愁。」
梅子卻道:「這也不能怪您,前年的饑荒過了之後,旁的地兒越發的艱難了,您也是想著京城富庶,才帶著女兒過來的,女兒心裡頭都清楚。」
她說完話,就將餵藥的湯勺送到了她爹嘴邊。
「爹,您別擔心,女兒好歹有一把力氣,哪怕出去做活兒,定然也會醫好您!」
梅子爹卻不放心,「你一個豆蔻少女,出去能做什麼活兒?萬一被人騙了,那爹活著還有什麼勁兒?還不如不喝這藥了!」
梅子抿著唇,仔細思索了片刻,才忽然說道:「我瞧著這家連個丫鬟婆子都沒有。這家的大人和夫人都是好人,我去幫他們做些活兒,看看能不能抵了房租,您看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