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松煙墨也是個入手點,如今大多數讀書人都用油煙墨,用松煙墨的都是極少數。咱們去筆墨鋪子打聽打聽,或許會有些收穫。」
王啟英兩手捧著,臉上卻一臉的鄭重。
章魯被他這麼一說,頓時就豁然開朗了,「是我著相了,總想著如何找到慈安寺藏著的證據,卻沒想著還能從這些信上入手。」
說到這兒,他嘆了口氣,「果然還是皇上他老人家英明,我們這些年年紀大了,腦子總是會轉不過彎兒來,還是得你們年輕人上。」
王啟英慣是會哄他爹娘開心的,聽了他這話,擦手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急忙說道:「章大哥,此言差矣啊!您可沒年紀大,像您這樣的年紀正是朝廷的肱股之臣。我們這些人不過是有些小機靈,朝廷的大事兒還得您這些老臣操心才是。」
這人一旦會說話,三言兩語的就讓人極為舒服。
章魯看了他一眼,「王老弟可真是個妙人。」
……
就這樣,王啟英進入大理寺的第一日,皇上賜給他的那塊令牌根本毫無用武之地,他不僅跟章魯稱兄道弟,還能跟底下的侍衛打成一片。
下午大傢伙兒回家的時候,他給一人捎了半斤豬肉。
這些侍衛們雖說日子過得並不十分拮据,可也並不是能頓頓吃肉的,如今新來的王大人送的半斤豬肉,雖說不能管飽,但打個牙祭還是不錯的。
大傢伙兒承了他這個人情,想著今後若是王大人有吩咐,他們腿腳勤快些就是。
於王啟英而言,分給大家這些豬肉,也才不過買一頭豬的錢,還不夠他平日去喝個小酒的,實在算不得多大開銷。還能同大傢伙兒都搞好關係,何樂而不為呢?
到了酉時末,所有人還在伏案研究案子。王啟英才吃了個烤,腹中飢餓難耐,實在坐不住了,可是瞧著大家都沒有要回家的意思,他的五官又糾結了起來。
他率先回家會不會有些不大好?可若是不回家,肚子又實在餓得慌……
他起身走到章魯身邊,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章魯依然在研究卷宗,見著王啟英來到自己身邊,卻一言不發,心中十分疑惑,就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對著他問道:「王老弟,你可有事?」
王啟英擔心打擾到其他同僚,就壓低聲音問道:「章大哥,這會兒已經酉時末了,怎的大家都不著急回家?」
章魯的視線從所有官員身上掃了一遍,大傢伙兒手上都拿著卷宗,一個個都看得十分認真。→
他面兒上帶上了幾分滿意,也壓低聲音對著王啟英說道:「大家手上的案子還沒頭緒,自然沒有心思回家。」
王啟英眼角抽了抽,「可咱們這案子不是無從下手麼?大家待在這裡又有甚用?這些卷宗便是真能翻個花兒出來,案子也依然沒頭緒。」
他有時候實在有些不大明白,這些老學究到底是怎麼想的。這些卷宗都翻了三個月了,都沒看出什麼,在這兒白白耗費時間,還真不如回去睡大覺去。指不定睡好了,再醒來腦子就靈光了。
再者說來,那些同僚們真的就在研究卷宗嗎?旁的不說,那位姓唐的寺正手上拿著的卷宗已經有一刻鐘沒有翻頁了……
他說的其實不怎麼客氣,但章魯被他這麼一說,突然也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
「可是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破案子都得研究卷宗……」
王啟英嘆了口氣,「章大哥,先不說旁人,只說您,這些卷宗翻了三個月,怕是裡頭的內容您都能背了吧?依小弟看,您就是回去,一樣能研究卷宗,家裡有地龍,總也比這兒要舒坦些。咱們晚上好生休息,等明兒一早,您帶著小弟一同去慈安寺看看去,指不定還能找到什麼線索。」
章魯聽他說這麼多,也知曉他應當是累了,不過這些日子以來大家都耗在這裡也確實是在做無用功。
不僅案子沒有半點進展,反而讓他們大理寺的開支多了不少,冬日裡戶部撥給他們大理寺的炭火可沒多少,用超了都得自己出錢買。
他思忖了片刻,立刻當機立斷,決定聽從王啟英的話,將這些在這兒蹭炭火的同僚們給攆回去。
他放下手中的卷宗,將毛筆清洗乾淨,掛在了筆架上了。才輕咳一聲,對著同僚們說道:「諸位!」
他一提嗓子,所有人都朝著他看了過來。
他頂著大伙兒疑惑不解的視線,對著他們說道:「今兒就到這兒吧!這些卷宗多看也無益,都回去好好睡覺,明兒一早出門暗訪!」
今兒跟王啟英閒聊了半天,他心中忽然也摸清了些許門路。
他們在大理寺對著這些卷宗格物致知,倒不如讓這些下屬們出去串門,指不定還能從哪兒得出些個小道消息來。
此話一出,他也不管大家各異的神色,率先抬腳走出了門。
有了他章大哥帶頭,王啟英喜笑顏開,對著大傢伙兒一抱拳,笑著說道:「諸位同僚,咱們明日再會!本官先走一步了。」
兩位帶頭的都跑路了,其他人都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分別開始收拾東西回家。
回去抱上一房小妾,睡在熱騰騰的被窩裡,不舒坦嗎?當誰願意在這兒受罪啊!
王啟英從大理寺離開之後,並未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李府。
李程季這陣子小日子也過得十分舒坦,除了整日被他娘催著娶媳婦兒之外,再沒有一丁點兒的煩心事。
原本今兒王啟英他們在聽小曲兒的時候,他正在當值,下了值之後正要趕過去,白流霜卻派了個小廝來告訴他不用去了。
仔細一問,才知道是王啟英回去接聖旨了。
李程季暗戳戳地搓了搓手,王啟英接聖旨定然是有喜事兒,而他家好兄弟有喜事,他或許也能跟著沾點光也不一定。
這會兒他正準備吃下午飯,聽到外頭有下人通傳說是王啟英來了。
他連手上的勺子都沒來得及放下,直接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興沖沖地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