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高明

  一個留著羊鬍子戴著瓜皮帽的中年男子急急匆匆地拎著衣擺從院子裡跑了出來,一看到外頭圍了一圈高大威猛的士卒,人人手拿長矛,身穿鎧甲,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

  他有些驚慌,伸出手抹了一把額頭上沁出的汗珠,對著岳山說道:「官爺,您這是作甚?我們可是正經買賣人啊!」

  岳山冷哼一聲,並未說話,楊參將便上前一步,說道:「是不是老實買賣人,我們心裡清楚,想必你心裡頭也清楚。」

  這話一出,這掌柜額頭上的汗珠就更多了,他甚至顧不上擦,便直接做了個揖,「官爺,您這是啥意思?小的實在不知啊!我們鋪子就是個普普通通賣煙花炮竹的,真的很老實。」

  楊參將切了一聲,「倒是個能說會道的,你少跟老子揣著明白裝糊塗。若是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那就叫個知道的出來。如今爺們兒還能好好站在這兒同你說話,若是你再同老子打哈哈,那可別怪我等不客氣!」

  掌柜的再看站在他身後的岳山,直覺上就覺得他的官職應當更高一級。

  他想了想,便對著身邊小廝耳語了一番,讓他去請了東家過來,自己則對著岳山等人說道:「幾位官爺,我已經命人去請了東家過來,您幾位不如先去裡頭坐坐?」

  楊參將正想答應下來,卻被岳山搶了先。→

  「於大東家還真是好大的膽子,敢讓本侯等著?你去請你的人!本侯該搜還得搜!」岳山說道。

  掌柜一聽他居然還是個侯爺,頓時嚇得話都不敢說了。

  燕王和穆王爺已經回了京,那麼侯爺在他們這關城就是頂了天的勛貴。

  如今侯爺親自跑了過來,莫非……真叫他發現了什麼?

  他心裡有點虛,可是在東家過來之前,他必須穩住局面。

  「侯……侯爺,敢問一句您要搜個甚啊?若是您索性直接告訴小的,小的若是知曉便給您拿出來,也省得您麻煩。」

  岳山點了點下巴,「說的也是,本侯最近查了個炸藥的案子,正好就查到你們頭上了。據說你們作坊違制製作炸藥,識相點的把違製品都交出來,本侯或許還能給你免個死罪。」

  掌柜的一聽果然是被發現了,心頭一跳,連忙撲通一聲跪下,聲淚俱下地反駁道:「侯爺,此事兒絕對是無稽之談!」

  他也知道此事說什麼都不能應下,他們作坊里什麼都沒有,即便是搜也什麼都搜不出來。沒有人贓並獲,自然不能認下。

  若是認下即便真的不死,恐怕也得脫層皮。

  岳山見他這模樣應當是打算死撐到底了,他冷哼一聲,「是不是無稽之談我們自己會查,你一直攔著本侯派人進去搜查,一看就是居心不良!」

  說完,他直接呵斥道:「來人!給他抓起來!」

  掌柜的還是頭一次碰上辦案這樣虎的人,他們於記的生意能做得這樣大,上頭自然都是有人的。這位侯爺怎麼好像半點不通人情世故似的。

  「侯爺!侯爺!小的真的冤枉啊!我們作坊里什麼都沒有,您要搜儘管搜,小的半點沒有想阻攔您的意思啊!」他一邊說,一邊著急地擺手。

  岳山這才給了楊參將一個眼神,楊參將隨即下令道:「搜!」

  於東家是魏公公早些年的一個手下,五年前來到這裡收了當地一個張姓的煙花鋪子,而後慢慢做大,給魏公公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兒掩人耳目。

  他收到了掌柜的信,根本沒去作坊,而是直接去了魏府,要請魏公公拿個主意。

  這節骨眼上魏公公怎麼肯見他,只讓人給他送了一些銀兩,讓他趕緊跑路。

  「魏大人說讓您帶著東西往塞外跑,那邊咱們的人已經都打點好了。」矢忠說道。

  自從他重新獲得了魏公公的寵愛,前些日子見他失勢給他穿小鞋的人通通都遭了報應。

  這個於東家也不例外,他手中拿著矢忠遞過來的小包袱,在手上掂了掂,直接丟給了他,「矢忠,我好歹替大人做了這些年的活,到頭來你就這樣打發我?未免有些太過分了些吧?」

  矢忠眼疾手快地接過包袱,面上的表情卻依舊沒什麼變化,「於東家,你也知道我等都是聽大人的命令做事的,如今雍州城裡到處都是眼線,大人實在不敢見你。我能冒險來送您一趟,也是看在這些年我們一同替大人做事的情面上。這包袱里有大人賞賜的兩身衣裳,還有些銀兩,夠你跑路了。」

  於妄抿著唇,遲遲不肯伸手。

  矢忠卻拉過他的手,將包袱掛在了他的胳膊肘,並且仔細叮囑道:「大人派了綠蘿去將他們的視線引到城南,你從城北跑路,想必很快就會碰到接應的人。」

  見於妄不說話,他又叮囑了一句,「於東家,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只要大人在,遲早有一天你能堂堂正正地回來。」

  於妄似乎被他說動了,拿著包袱的手臂動了一下,似乎有些拉不下面子來,張了張嘴到底也沒說什麼。

  最後還是矢忠給了他台階下,「於東家想必心中已經有數,魏大人那邊還等著我去伺候,在下便不叨擾了。」

  他帶著自己的小跟班離去,他那徒弟還有些不大明白,「師傅,那姓於的對您這樣不尊重,您怎的還給他銀子,讓他跑路?」

  矢忠冷笑一聲,看了一眼自己的傻徒弟,這小子十年前的一個冬日裡他撿回來的。那時候外頭下著大雪,若不是他發現得早,這小子怕是早就凍死了。

  如今整個魏府恐怕只有這小子跟他是一條心的,他做事也不怎麼瞞著他。

  因為,不管他願不願意,在外人眼中他們兩個都是一條船上的。

  「自然是要讓他跑路,不跑路怎麼找他算帳?你去州府給王大人捎個信兒,就說於記的東家要跑路了。到時候自然有人收拾他,也省得髒了我們的手。」

  福順聽了這話也是瞪大了眼睛,隨後對著矢忠比了個大拇指,一臉崇拜地道:「師傅,您真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