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時的姜嬤嬤還算淡定,她在宮中遇到的危急時刻多了,現在這情況她尚且還能應對。
就聽她說道:「那阮湘雲長得跟貴妃娘娘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的,民婦想念貴妃娘娘,便邀她來跟民婦小住,也曾將貴妃娘娘的事兒說與她聽。」
這樣一來,她也為阮湘云為何有些行為像阮貴妃的行為有了解釋。
吳錫元微微頷首,而一旁的閔將軍顯然沒這麼好的耐性。
他直接開口道:「九年前,有一男子去了獅頭嶺,找了當地的里正給你圈出來了那一塊地,蓋了宅子,那人是誰?」
「是民婦一侄子,民婦先前兒在宮裡也積攢了些許養老的錢,回來之後,家中更是沒了什麼親人,只有一遠房侄子。民婦便給了他些許銀子,托他辦了此事。」
「你跟水雲是什麼關係?」
「民婦不認識什麼水雲。」 ✭
「阮湘雲是何時離開獅頭嶺的。」
「記不清了。」
「阮湘雲跟你在一起住了多久?」
「記不清了。」
……
接下來不管問什麼,姜嬤嬤都一概回答說記不清了。
閔將軍的耐心耗盡,直接一拍桌子怒斥道:「你當真以為你什麼都不說就不會有事?!」
吳錫元在一旁將閔將軍攔了下來,安撫道:「將軍,您別生氣,姜嬤嬤年紀大了,記不清也實屬正常。讓姜嬤嬤好生休息休息,興許休息好了,便也想起來了。」
閔將軍擰著眉頭,正要說話就看到了吳錫元在悄悄給他使眼色,他這才強忍住自己心中的怒氣一甩袖子出了門。
吳錫元也跟了上去,離去前還不忘叮囑門口的侍衛們看好裡頭的老婦人。
等吳錫元跟著閔將軍回去之後,閔將軍才皺著眉頭問道:「吳大人,您到底是怎麼想的?那個老婦人分明就是在耍無賴!您若是一直順著她,咱們還怎麼問出話來?」
吳錫元笑了笑,說道:「倒也不是順著她,而是這問話也是有講究的,那老婦人年歲大了,難道您還能對她用刑不成?」
閔將軍黑著臉反問他,「那你說要怎麼辦?」
吳錫元一挑眉頭,說道:「咱們要找准她的弱點,再一擊必中。」
閔將軍不解地看向了他,「她的弱點?是什麼?你知道?」
吳錫元坐在椅子上,跟閔將軍說道:「一般而言,上了年紀的人幾乎都有些通用的毛病,愛錢,怕死,沒瞌睡,而這位姜嬤嬤做了那麼多的虧心事,只怕夜裡更加睡不著了,咱們只需要這麼做……」
閔將軍聽他將話說完,也不由得給他比了個大拇指。吧書69新
「還是您想的周全。」
吳錫元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便讓人下去準備吧!」
姜嬤嬤沒被關去大牢,她在溫暖的屋子裡好吃好喝的,還有人伺候。
比起她住在山裡還要舒坦,就是有些擔心自己養的雞,可別這幾日她不在家就被人給偷了。
吳錫元猜得不錯,她躺在床上就是半天睡不著。
原本這裡就是個陌生的環境,再加上這兩日發生的事兒有些多,她有點擔心自己是否能夠全身而退。
一直到了子時,夜越發的靜悄悄了。
姜嬤嬤好不容易瞌睡襲來,剛有些迷瞪,忽然一聲響將她驚醒。
她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原來是窗戶被風從外頭吹開了。
她原本不想起身去管的,可是冷風一直從窗戶里灌了進來。
她揚聲叫外頭的丫鬟,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兩個丫鬟都跟聾了似的,根本沒一個人進來瞧一眼。
這樣不稱職的丫鬟在宮裡應當連一日都活不出去!姜嬤嬤一邊兒腹誹著,一邊兒自個兒撐著年邁的身子骨從床上爬了起來,朝著窗戶邊兒上走了過去。
就在這時,忽然窗子外面有一片白色的影子迅速飄過。
姜嬤嬤著實被嚇了一跳,她趕緊一把關上窗戶,背靠在窗戶上。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什麼都沒有,什麼也沒有……」她一邊兒閉上眼,一邊兒念叨著。
窗外的風呼嘯著,一個聲音就從一窗之隔的外邊傳來,「姜芬……姜芬……你還我兒子來……」
那聲音夾雜在風聲當中,頗有幾分虛無縹緲的意味,也就更能唬人了。
姜嬤嬤臉色慘白,整個人蹲下身去,捂住了耳朵,「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她才剛蹲下去,窗戶就又被吹開了,冷風吹著她的背,時刻地刺激著她,讓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曾經。
阮貴妃盛寵和兒子都有了,就連當初的正宮娘娘都要避其鋒芒,興許再撐幾年,等到孩子長大,她會將皇后擠下去也不無可能。
可是呀,她到底是福薄了一些,最終還是敗給了自己的身子。
阮貴妃死了,皇上自然不可能讓她一個奴才將皇子帶大,皇子應當是要養在別的妃子名下的。
這時候,她也得到了宮外送來的信兒,讓她將那舌葉草籽種在五皇子身上。
她猶豫了一下,但想到了主子的大業,最後還是做了。
也是這樣一個寒冷的天,是她親手將那草籽種在了嬰兒羸弱的肩膀上的。
「別找我!別找我!我沒想害你兒子的……」她此時已經有些精神恍惚了,嘴裡低聲呢喃著。
窗外的聲音還在傳來,「我的兒子……兒子……你個毒婦……納命來……」
姜嬤嬤覺得自己做了很長很長一個夢,她是被凍醒的。
她睜開眼睛,吸了一下鼻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被子,已經掉下床去半個。
「嬤嬤,您醒了?」她也是這時候才發現她的床邊兒還站著個丫鬟。
而那丫鬟既然在,也不曉得幫她蓋下被子,仿佛一直在等她醒過來似的。
姜嬤嬤眉頭一皺,她心中甚至有些懷疑,她的被子是不是被這個小丫鬟給扯掉的。
她還沒說話,小丫鬟就高興地朝著外頭跑了出去,「姜嬤嬤醒了!」
沒過多久,吳錫元又來了。
他見到半躺在床上,略微有些憔悴的姜嬤嬤,第一句便問道:「您可算醒了,不知您可還記得昨夜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