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穆宗元不過隨便想想而已,便是他父皇再給他換個夫子,也不見得會比吳錫元好。
再說了,現在的他就算真的想要找到他父皇,也根本找不到人。
吳錫元從宮裡出來之後,直接去了陸太師府上。
他從來沒給皇子授課過,況且還是穆宗元這種學富五車的,他根本不知道要給他教點什麼。
相比他,很顯然陸太師要有經驗許多。
皇上不在宮裡,他總得找人拿個主意啊,這時候去找陸太師取經也是相當不錯的法子了。 ✶
陸太師得知吳錫元前來拜訪,也有些驚訝。
但是很快他便明白了吳錫元前來拜訪的用意,他樂呵呵地笑了起來,對著聞堰說道:「這孩子十有八九是拿不定主意了,罷了,他既然上門拜訪,老夫便見見他。你去,請他進來。」
聞堰應了下來,知道吳大人和他們府上的表少爺關係比較親密,老爺願意見他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他走出去將吳錫元請了進來,吳錫元見到陸太師,當即行了一個大禮。
陸太師讓聞堰將吳錫元扶了起來,才對著他問道:「聽聞吳大人前陣子去了江南,我們英子在那邊可還好?」
吳錫元恭恭敬敬地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聽了陸太師的問話,才回答道:「英子如今比起從前要成熟許多,您無需擔心他,他估摸著要不了幾日就回來了。」
陸太師擺了擺手,「那孩子是個機靈的,我不擔心他。」
說罷,才又看向了吳錫元,對著他問道:「你來見老夫是為了何事?」
吳錫元嘆了口氣,才說道:「陸大人,下官上門拜訪實在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您見多識廣,又曾經教授過皇上以及其它幾位王爺。不知下官能否冒昧地問上一句,穆王爺下官該如何教授?」
他臉上帶上了苦笑,「陸大人,想必您也知道,下官還是頭一次為人師,在這上頭也沒什麼經驗。穆王爺本身又熟讀詩書,且……如今是太子殿下監國,下官實在不知該如何做。」
陸太師聽了他這話,善意地笑了笑,他的目光落在了吳錫元身上,那眼神似乎能洞察一切。
他突然就對著吳錫元問道:「吳大人,本官有一事要問你。」
吳錫元衝著他一拱手,說道:「陸大人,您請講。」
陸太師笑了笑,開口了,「你來見老夫是以晚輩子侄的身份,還是大夏朝吳大人的身份?」
吳錫元聽了他這沒頭沒腦的問話,先是一愣,這有什麼區別嗎?
然而他很快也就反應了過來,他對著陸太師再次一拱手,說道:「陸爺爺,晚輩吳錫元求您指點。」
陸太師這才滿意了,對著他說道:「你要是以大夏朝吳大人的身份過來,那老夫自然不能跟你說太多,但若是自家晚輩,那便要有些許不同。」
吳錫元又一拱手,說道:「願聞其詳。」
陸太師說道:「依著皇上的性子,若是真打算立穆王爺為儲君,自然會選德高望重的大臣來給他當夫子,而不是你們這種小年輕。如今太子的位子很穩,皇上他也是因著自己當過皇上,心裡有數,並不想讓穆王爺再受那種苦。」
吳錫元眉頭一蹙,陸太師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便接著說道:「太子殿下的一顆心壓根就不在皇位上頭,這一點恐怕皇上也看得很是清楚。一個無欲無求的人,必然也干不出什麼狠厲的事兒。從他如今能讓其他兩個王爺幫著他打理朝政,便可見一斑。」
吳錫元聽他這樣說,倒是很贊同,上一輩子形勢對他也同樣很有利,但他依然沒坐上皇位。
他點了點頭,陸太師又接著說道:「正是因為他這性子,皇上才敢將大夏朝交給他,他不會做出那種手足相殘的事兒。」
吳錫元本就聰慧,陸太師稍微一提點,他便也能想得明白。
而陸太師能跟他說這番推心置腹的話,也確實是拿他當自己人了。
他恭恭敬敬地對著陸太師一拱手,說道:「多謝太師提點。」
陸太師最是喜歡這種聰慧能聽進去話的年輕人,他摸著鬍鬚笑著說道:「你也無需多想,皇上讓你去多半是想讓你陪陪穆王爺,該教的教,至於儲君的那一套,你無需多管。」
……
從陸太師府上出來的時候,天色還尚早,吳錫元還要趕去通政司處理公務。
通政司里管事兒原本就只有他和王啟英,兩個人個把月不在京城,如今通政司的案子已經積壓了許多。
吳錫元大致整理了一下,忽然他餘光一瞥,看到了三個字。
「獅頭嶺?」
上輩子的時候,獅頭嶺曾經發生過起義,這輩子的穆紹翎提前派人去部署,才在起義剛冒頭的時候就被摁滅了。
原本吳錫元也沒太在意,但是他現在再看到這三個字卻察覺到有些不大對勁兒了。
上輩子景孝帝過早駕崩,因著各大世家橫踞,還有幾位王爺插手,整個大夏朝著實亂了一陣子,百姓也民不聊生。
但是……這一世大夏朝在景孝帝以及穆紹翎的治理下,一切太平,為何他們還要起義?
難道說獅頭嶺還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兒?
吳錫元的心中才剛剛冒出來一個念頭,桌子上的那一紙訴狀就已經被他拿在了手中。
他拿著訴狀仔細翻看,心裡才逐漸明了了。
自古以來,百姓會揭竿而起,都是因為實在活不下去了。
百姓們才不在乎誰當皇帝,他們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吃飽飯。
這張訴狀上落款的日子距離今日已經過去了小半年,也不知道是卡在哪一環節,這個月才送到了他這裡。
狀子是個萬人聯名上訴的,吳錫元越看越心驚。
原來在他們獅頭嶺有一條很寬的河名叫白河,每年四月總會發大水,百姓們種的糧食收成總是不好。
不知哪日縣上來了個瞎子,跟他們說,他們這裡之所以貧窮就是因為發大水,那是因為他們從未給河神送過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