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夫人也多年未見過自己女兒了,她看著坐在榻上的雍容華貴的女子,跟她離開那時早已經判如兩人。
徐老夫人和徐國丈二人上前來對著皇后娘娘行了一禮,皇后娘娘請他們起來,讓人賜座。
才伸出手讓馮嬤嬤扶了她起來,給徐國丈夫婦回了一禮。
先國禮,後家禮。
待到禮數都盡了,皇后娘娘才重新坐下,抬起眸子看了一眼徐國丈和徐老夫人,輕聲問道:「父親、母親進宮來,是為了何事呢?」
徐大人這會兒也知曉,這個女兒應當是他們家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
前兩日出事兒之後,他幾乎是一夜之間就蒼老了許多,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疼愛的兒子居然會做出那種事。
貪財是人之常情,可是將手腳動到了宮裡,這不是將自己的把柄往皇上手裡塞嗎?
聽到皇后問起,他才嘆了口氣說道:「想必這兩日的事兒,你應當也有所耳聞……」
皇后娘娘看了他一眼,卻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什麼事兒呀?本宮才剛剛回宮,先前兒在養病也什麼都不知曉。」
她看著徐國丈一副羞於啟齒的模樣,心裡頭也覺得有些好笑。
這人還真是矛盾,事兒都做了,到頭來卻不好意思說?
徐國丈張了張口,從她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來什麼,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夫人,說道:「你說。」
徐老夫人想要反駁,可看著他的神色,她就有些發憷了。
在心裡嘆了口氣,最後還是將這幾日發生的事兒說了起來。
但時人說話總是要美化幾分,從徐老夫人口中說出來,那事兒可就跟徐鵬清沒多大關係了。
「皇上去徐貴人的殿中小坐,卻想到那床榻居然塌了,皇上龍體有恙,自然是要追究責任。那床榻是經了鵬清的手,自然就被卷進去了,鵬清哪兒有那膽子呀!還不知道是被誰動了手腳……也興許是正好那床榻就該壞了……」
徐老夫人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皇后娘娘聽了卻忍不住覺得好笑。
她開口打斷了自己的母親,「都這時候了,您還不肯說實話嗎?」
徐老夫人一愣,「我……我說得句句屬實啊!」
皇后娘娘嘆了口氣,也沒強求,就說道:「既然如此,那您二位就回去吧!皇上會明察秋毫的,若是這事兒真跟徐鵬清沒關係,也用不著本宮說情,過兩日徐鵬清就會被放出來了。」
徐老夫人偏過頭看向了徐國丈,她在家裡一貫都沒有話語權,說不上話的。
皇后娘娘見狀,心裡頭也明白了。
看來她這個母親呀,興許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她一輩子糊塗,被自己的男人和兒子糊弄了一輩子,興許也正是因為這樣,她稀里糊塗地覺得自己日子也還不錯。
徐國丈自己心裡門兒清,事情的根本就是他兒子惹的禍。
他見著皇后起身要走,咬了咬牙,最後將她叫住,「晚秋,留步。」
皇后聽到他叫起自己的名字,臉上的諷刺更甚了,她停下腳步衝著她父親問道:「您……是在叫本宮?」
這時就連坐在徐國丈身邊兒的徐老夫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急忙扯了扯徐國丈的衣裳,跟他說道:「什麼晚秋,這是晚娘啊!」
徐國丈臉上有些掛不住,二十多年未見,也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皇后娘娘的名諱,他如今上了年紀,就越發地記不清了。
「娘娘,臣跟您說實話吧,鵬清動了宮裡的款項,給那些宮人們用得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宮裡的主子們可沒動。」
皇后娘娘重新落坐,還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淡淡地問了一句,「主子們用得都是好東西?那為何徐溫箏的床榻會塌?」
徐國丈有些說不清楚,「這……這……一定是有人背後動手腳!」
皇后娘娘笑了起來,「是真的有人背後有人動手腳?還是他們不拿那些位份低的宮妃當人?」
許是被他戳中了痛點,現在的徐國丈臉色十分難看,他一拍桌子,怒斥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在此處審問你的父親嗎?!」
徐老夫人打了個激靈,臉色白了白,像是受到了驚嚇。
皇后娘娘卻連眼神都沒變一下,對她爹這種窩裡橫,實際上卻沒什麼本事的男人,有什麼好怕的?
「不想被本宮審問也行,那便交給大理寺那邊查吧。」她像是耐心耗盡了。
徐國丈每次拍桌子都屢試不爽,可這回卻沒什麼用,他自己也有些驚慌和迷茫。
但他也知道,此事不能交給大理寺。
如是讓大理寺去查,只怕會查出來更多,到時候就真的麻煩了。
「不行!」
皇后娘娘端著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才幽幽地說道:「那可由不得您,此事牽連甚廣,依著如今的徐家是遮掩不了的。您已經護不住您的兒子了,若是您還想著給徐家留點後路,趁早將徐鵬清交出來,讓他對自己做得錯事都付出代價,否則……完蛋的就是整個徐家了。」
「好好好!你這個無情的女人!族裡當初花了那麼大功夫教養你,將你送上皇后的位子。你如今享受著榮華富貴,卻要置你的同胞兄弟於死地?!真真是從未見過你這樣狼心狗肺的傢伙!」徐國丈破口大罵。
皇后娘娘臉色未變,反而覺得有幾分好笑。
「花了那麼大功夫教養我?呵呵,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你們又怎麼知道,我到底想不想做這個皇后?!置同胞兄弟於死地?這就更離譜了!本宮這些年可從未見過他徐鵬清一次,將他送入死地的是他自己!是你們!伴君如伴虎的道理,連三歲小孩子都知道!你們不清楚嗎?居然膽大到敢虎口拔鬚?」
「你這個過河拆橋的毒婦!如今坐上皇后的位子了,才說不想要,當初你為甚不說?!」徐國丈氣得眼睛都紅了。
皇后娘娘就更氣了,「我能說嗎?說了有用嗎?我就說一句不想學宮規,就打了五十下藤條,三天不讓吃飯!呵呵……這些都過去了,莫要再說了,反倒是徐家,最後再提醒你們一句,如今置之死地的不是徐鵬清一人,而是整個徐家!該如何定奪,您還是回去跟族裡商議著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