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業邀請兩人上船,花小嬋再次見到了張姑娘,張姑娘與那日所見也略有不同,只見她一頭長髮挽起,眼底少了初見時的那種嬌嗔,多了幾分端莊。閱讀
「兩位先坐,我去烹茶!」張姑娘說著就轉身下去了,留下三個人面對面坐著,李業看著房景毓似乎有話要說但又似乎有些介懷花小嬋在旁。
花小嬋捕捉到李業的目光,識趣的起身說道:「這茶怎麼還沒好,我去幫忙。」
花小嬋一走,李業看著房景毓遲疑道:「房兄,有一事我一直想告訴你,今日無論如何我都要說。」
他的臉上帶著絲絲愧疚。
房景毓靜靜的聽著,臉上的神情毫無波瀾,似乎已經猜到李業要說什麼,但他沒有開口。
李業見房景毓不答話,就繼續說道:「其實那日在山上,是我娘把你推下山崖,害你……害你癱瘓,從此落下病根,以及,以及後面你不能開口說話,一切的源頭都是我娘害的你……」
李業斷斷續續的把話說完,神情緊張的盯著房景毓,想要看看房景毓的反應。
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房景毓現在的路很有可能比他走的還要遠,成就也遠在他之上。
就是他現在之所以能夠當這個縣令,多少也沾了房景毓的光。
沒有他們,自己壓根就不會認識什麼張大人,能不能當上縣令,也未可知。
他認為房景毓就算不暴跳如雷也應該皺起眉頭埋怨他一聲,可房景毓聽完只是淡然的應了一聲:
「子業,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從我跌下山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你娘推的我!」
房景毓說出一個讓李業十分震驚的消息,他眼裡忽然含著淚水,「你既早已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早點不說?」
房景毓道:「你娘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這輩子都不會忘,更不會原諒,不過你娘是你娘,她做了什麼事與你無關,我們依然是很好的朋友。」
「除非,你現在嫌棄我,看不起我,要跟我絕交。」他還開了句玩笑。
不過這個玩笑在李業看來,一點都不好笑,眼裡反而有淚水滑落,這一刻,他既感動又愧疚。
其實那件事發生不久他無意中偷聽到孟萍說話也知曉了這件事,可他卻選擇隱瞞不說,他怕說了,房景毓從此就再也不肯見他。
不過他也無法再去見房景毓,所以自打房景毓跌下山崖以來,他也從未去看過他,直到他去年參加應考,房景毓讓花小嬋給他拿了二兩銀子,兩人才又重新聯繫。
房景毓不知道的是那一夜,他躲在房間裡將壓抑已久的淚水全都哭了出來,他既懊惱,又悔恨,還十分內疚。
甚至之後每次跟房景毓見面都讓他內疚的抬不起頭。
如今母親不在了,他才敢把這件事說出來。
「子毓,我發誓,以後不管我們兩人人在何方,我都會是你最好的朋友,只要你一句話,我願為子毓你赴湯蹈火!」李業看著房景毓神情無比鄭重的說道。
房景毓曬然一笑:「你這句話我記住了,以後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今日之所以提前來見你,怕的是等你一回到村里,就會被人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起來,還要忙著你娘的喪葬事宜,到時候想見你一面怕是不易。」
李業破涕為笑,「我就算是不見所有人,也要見你。當我得知你來見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激動,霎時間胸中有千言萬語想要對你說,等見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才定下來。」
臉上淚痕猶未乾。
「肉麻!!」
房景毓唇角一牽,丟給李業一個嫌棄的眼神,惹得李業吃笑一聲,心頭的陰霾終於煙消雲散,徹底的鬆了一口氣,仿佛重獲新生一般。
兩人一直在閒聊,房景毓把進京之後發生的事情向李業做了簡短的解說,唯獨沒有說起太子一事,這成了他心裡不能說的秘密。
從那天見到北晉王之後他就一直在想要如何調查太子下落一事,回到家之後,腦海中也只有這一個念頭。
可是他去檢查了祖輩留下來的遺物卻沒有任何收穫,一點線索也沒有。
包括房家所有有可能藏有秘密的地方,他都檢查了一遍,甚至連家裡的祠堂都沒有放過。
甚至半夜的時候他都有提著燈籠去房家祖墳旁邊那兩座無名之墳查看過,在那裡呆了一夜,可惜他當時沒有帶工具恨不能把墳給掘開看個明白,想要看看裡面埋葬的到底是何人??
是不是太子與太子妃。
「子毓,你在想什麼?」
李業發現房景毓忽然發起呆來,他很少見房景毓發呆。
在他的記憶中,房景毓不管遇到任何事一向都非常冷靜沉穩,看他如今這樣子,仿佛有著什麼心事一般,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心事。
房景毓回過神來,「沒想什麼!」
他話音剛落,花小嬋就與張姑娘一起端著茶碗走了來,大家開始喝茶,說起李業成婚的事情。
李業看了一眼張小惠,說道:「我跟娘子也不過才成親月余,你們若是早回來一個月,就能喝上我們的喜酒了。」
一個月前,孟萍病情突然加重,她唯一的願望就是看到李業娶妻生子,為了完成母親的心愿,李業與張小惠商量之後,決定把婚事倉促提前,一切禮儀從簡。
成婚之後就立刻趕去上任,然後派人把孟萍接了過去,她一心想看自己的兒子穿著官服威風凜凜升堂的樣子。
現在孟萍的兩個心愿都已經達成,李業也算是完成了肩上的責任,也終於能夠鬆口氣了。
花小嬋聽完李業的訴說,端起面前的茶碗說道:「我跟公子以茶代酒,恭賀李大哥你……娶了位賢妻。」
花小嬋本來想說「恭賀大喜」但一想到眼下說這個不合時宜,就立馬改了口。
幸虧她機靈,不然說錯話可就尷尬了。
房景毓端起茶碗,微微托舉,「確實得恭喜,不過這喜酒你以後可得補上才行。」
房景毓知道李業現在心情不好,所以每次開口說話都儘量輕鬆愉悅,不給對方壓力,這也算是一種寬慰。
「一定一定!!」
房景毓小飲一口,放下茶碗,說道:「子業,等回去之後我就不去你家弔唁了,時候不早了,我跟小嬋就不耽誤你的行程了,這就告辭,以後有機會再見。」
兩人方才談話的時候,李業身邊的小廝來報,說是車子都已經雇好了,就等著李業下令啟程。
房景毓也不好耽擱,說罷便起身帶著花小嬋與李業告辭下船。
兩人剛下得船來,早在下面守候的扶靈隊伍便吹打起來,船上的人開始往下抬棺,接下來又是好一通忙活,直到半個時辰之後,隊伍才又開始啟程。
李業作為孝子自然是一馬當先捧著靈位站在最前方。
而房景毓與花小嬋兩人早已離開,他們回到金府,隔著一段距離,都能聽見從街道上傳來的哀樂之聲。
「這孟家娘子一向對人不依不饒,別人要她一根蔥,她就要人還她一捆,如今兒子剛當上官,也娶了娘子,她可是無緣享福了,也算是報應。」
房香草深知孟萍的為人,聽說人死了之後,一向性子大大咧咧的她不由說了兩句。
房香蘭知道房景毓跟李業兩人是同窗又是好友,這個時候不適合說這種話,就推了推房香草,房香草雖然不以為然,但到底是看在房景毓的面子上不與一個死人計較。
花小嬋一直等隊伍遠去,才扯了扯房景毓的衣袖道:「相公,我想去街上走走,你陪我一起去吧。」
花小嬋心裡有著自己的主意,她想去見裴虎,臨走之前她托裴虎照顧一下花家。
她想問一問家裡現在的情況,畢竟,她好久都沒有家裡消息了。
尤其是花小石,她擔心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