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周文昊侃侃而談,隨著時間的流逝,夜色漸晚。閱讀
酒樓外面,新月如鉤,清冷的光輝灑下來,天地間像是籠罩了一層薄紗,與下面燈籠所散發出的光暈融合在一起想,顯得朦朧又夢幻。
而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每個人的身上似攜帶了一絲煙火氣,為今晚的夜色,增添了一絲哀愁。
「各位,時間不早了,今天就到此為止,都回去休息吧,改日有時間再暢所欲言。」
學子們聽的意猶未盡,今日周文昊的一番言論,給了他們很大的啟發,眾位學子對周文昊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周文昊拱手與諸位學子們告別,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他看著窗外的慘澹的月色,眸子裡似乎布滿了哀思之情。
隨即走下樓,也準備離開。
「剛才那位公子居然說那個八九歲的姑娘會醫術,她才多大,哪裡就會醫術了,我看定然是騙人的,說話哄我們玩呢。」
「要說她跟周大人一樣,天資聰慧,那倒是還有可能。」
「不過像周大人這樣的人,世間少見!」
方才送走周易等人的那個夥計,此時得了閒,正與另外一個夥計在櫃檯閒聊。
周文昊聞言,腳步一頓,腦海里驀然出現一個人影來,神情略顯落寞,哂然一笑,張口道:
「此話詫異,本官就曾見過一位姑娘,小小年紀便醫術超群。」
「可見醫術與年齡並無任何關係,你們口中的那位姑娘想必也是聰明伶俐之人。」
夥計一見是周文昊,立即滿臉堆笑,彎腰上前打了個千,「大人說的極是,小的也只是隨口一說。」
「不過豈是人人都能跟大人所認識的人相比的,方才小的見那小姑娘看著可不像是聰明的人,不過定然是一位十分仰慕大人才華的人。」夥計很快又說道。
「哦。這又怎麼說??」周文昊隨口問道。
夥計便將花小蟬準備擠進人群去看他演講的事情說了,末了又補充道:「方才也不是那位公子犯病了,她急著去照顧她家主子,想必就見到大人了。」
周易聽了不以為意,這麼些年,仰慕他的女子多不勝數,他都沒有放在眼中,聽了也便罷了。
不過從夥計的話里可以得知,那位姑娘是一個婢子,一個婢子,卻仰慕一位有才華的人,想必在她的心裡,也有著自己所嚮往的事。
「事情如何都講一個緣分,我跟那位姑娘大概是緣分未到吧。」
眼看著天色不早,周文昊離開酒樓,來到街道上,周文昊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群,與清冷的月輝,不由悲從心來。
距離那個人的死去已經過去了三千三百三十八天了。
「老闆,這河燈怎麼賣?」周文昊走到一個攤位前。
「這位公子看著面熟,想必以前常來吧,就給三文錢吧。」老闆取下一個河燈交到周文昊手裡。
周文昊從荷包里掏出三文錢遞給老闆,老闆接過銅板,看向周文昊的荷包,「看公子衣著光鮮,怎麼還用這麼破舊的荷包??」
周文昊攥著荷包的手忽然緊了緊,聞言,強裝笑顏,「這荷包乃是在下一位故人所贈,不捨得丟掉。」
老闆聽了,笑了笑:「公子想必是一位重情重義之人,你那故人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周文昊內心一悲,沉下臉來,再難維持臉上的笑容,他打內心不願意再提起這個話題,於是話鋒一轉說道:
「方才你說看我面熟,我以前是常來的,身邊還有一位姑娘,不知你是否還記得她?」
老闆想了想,搖了搖頭,「不記得了,我也就是隨口一說,公子別放在心上。」
周文昊聞言,悵然若失,看來除了他以外,這世上已經沒有人會再記得她了,時間過得好快。
周文昊拿著河燈離開,緩步來到河畔,很快河邊就又多了一位傷心人。
「果果,不知不覺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在那邊還好嗎?」
周文昊看著漸漸遠去的河燈,獨自在岸邊念叨著:「這些年我走遍了大江南北,卻始終都沒有找到像你一般的人, 你知道這些年我有多想你嗎?」
「我們終究是錯過了,連你最後一面我們都沒來得及相見,我好想再見你一面,如果可以,我願意用我的餘生去換,哪怕只有一刻鐘的時間。」
當初他離京之時準備去見她,得知她病重的消息,一直不願意離開,最終兩人還是沒能見最後一面。
「韓汐玥……韓汐玥……韓汐玥……」
周文昊一遍一遍的在心裡默念著這個名字,他開始喊她的大名,一瞬間,悲傷像是漫天的風沙席捲而來,思念卻如滔滔不絕的河水,傾覆整個胸腔。
每念一遍心裡的遺憾就加重一分。
她到底是如此狠心,竟等不到他回來。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
「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返。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周文昊碎碎念著,周圍人都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他,似乎從來沒有見過有哪個男子可以邊念詩邊流淚的。
船上
花小蟬扶著房景毓上床休息,正要離開,不想手腕卻被房景毓緊緊攥住,她試著把手抽回來,沒想到卻紋絲不動。
花小蟬看著床榻上熟睡的房景毓,不免嘆了一口氣,到底是選擇留了下來。
現在想來,她當時太過衝動,那些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就算她真的見到了周文昊又能如何呢,她也什麼都不能說。
不知為何一聽到周文昊的名字,她卻還是放不下,心裡空落落的。
夜裡,花小蟬做了一個夢,夢中的周文昊還是少年的模樣,只一眼,一個回眸,他就認出了她,張口喚她一聲:「汐玥!」
那時她與蕭雲兒一起女扮男裝混入松陽書院,偷看學子們學習,經常跟周文昊等人一起混鬧。
被夫子發現之後,就讓他們罰站,抄寫文章。
這次也不例外。
夢裡周文昊的目光一直灼灼的盯著她,花小蟬忽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好像周文昊喜歡她。
這種感覺是那麼的強烈,以至於她記憶猶新,似乎往日的點滴,鋪天蓋地般正朝它襲來。
花小蟬正要細細思索,不想被開門聲吵醒,睜開惺忪的眼睛,發現是周易端著一個湯盅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