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世俗

  日子很快就到了開學考這日,許行豐對於升班是不抱什麼希望的。

  開學考分兩日,第一日上午考經義,下午考算學,第二日上午考時務策,下午考律法。

  律法也加入開學考的範圍,這讓段磊和王思墨兩人憂愁了半月。

  開學考的難度比起府試還要高上一些,而夫子卻告訴他們,這份試卷的難度不及秀才試的一半。

  夫子的一番話直接讓新得了童生的三人再沒了半分得意感,而是清楚認知到從童生到秀才有多長的路要走。

  「幸好縣學暫時還沒有考得差要被驅逐出去的規矩,否則我只怕再也沒有入縣學的資格了。」

  許行豐看著段磊萎靡的樣子,多少覺得有些誇張了,這開學考旁的不說,律法由於剛學,考的內容少還淺,其餘三門都是童生試便有涉及的,都還算正常。

  「我覺得我之前的話說滿了,我還說我三十歲不中秀才便開個學堂,幫幼兒啟蒙,我覺得我等三年後試一次院試的難度,應該就直接打退堂鼓了,免費磋磨時間,耽誤妻兒。」

  段磊這話算是有些太消極,不過對於段磊最後一句,許行豐卻有些欣賞。

  許多讀書人,一門心思希望自己考取功名,光耀門楣,卻不考慮現實,讓全家人為之受苦,這樣所為實在讓人瞧不起,不如正視自己,一鼓作氣,中了便中了,不中便為家中人打算。

  「那你便為三年後好好博一博,莫辜負了時光。」

  王思墨其實早就自己在心裡做了決定,他知道自家條件不好,雖說自己現在在縣城裡有了房子,不再有居無定所之感,但也知那是蘭舟的嫁妝。

  蘭舟之前在許家衣食無憂的,現在為了自己,每日和母親在豆腐坊忙活,還為了準備自己的學習費用和以後科考費用,居然練起了字,說是這樣便能接一些抄書的活。

  母親為自己勞累了大半輩子,妻子為了自己殫精竭慮,王思墨怎麼的都不能安心接受這些,他想著給自己三年時間。

  三年後參加院試,要是不中,便找份活,或者就在南街宅子開個啟蒙班,賺些錢,不再讓母親和妻子勞累,再自己自學,往後再慢慢考。

  晚些得功名都沒事的,只是不能讓母親和妻子為自己一直勞累付出。

  許行豐是不知道王思墨這個想法的,不過就算知道了,十有八九也是支持的。

  小姑和他成了親,他便要有肩負家庭重任的職責,許家不可能能幫他一輩子,總該自己立起來才是。

  在家休沐了一日,回到縣學開學考成績便出來了,由於月考與開學考正好湊一塊,所以看成績的人良多。

  縣學的成績都是要張貼出來的,就在教室前面的院子裡的空地上,有個小石牆,石牆上還砌了檐,這樣可以一定程度上防止成績表被淋濕。

  許行豐等了好一會才看到自己成績,開學考里自己排在三人中第一,不過還是留在丁班。

  許行豐看到這個結果倒是坦然,總不能每次自己都跨級。

  也是由於這次考試,許行豐才知縣學每次考試都是有獎賞的,每班第一名者都有獎勵。

  甲班第一名得一兩銀子,乙班五百文,丙班兩百文,丁班一百文。

  縣學是不收入學子學費的,完全是縣裡為培養人才免費辦學,所以這獎賞是真的讓許行豐意外,想著這讀書在任何時代賺錢都讓人驚喜。

  許行豐是想著能夠三年後一擊即中的,不想拉長戰線,因此每日都是四點一線,食堂住舍藏書閣教室。

  縣學畢竟最少都是得了童生功名的學子,學習都是十分刻苦自律的,當然也是有一些飄飄然的人,但是那是屬於極少部分。

  在這個士農工商階級分明的時代,士這個階級太過誘人,因此縣學裡許行豐這種頭懸樑錐刺股刻苦的勁頭倒是不突兀。

  至於王思墨和段磊兩人受了這種氛圍影響,加上兩人都是心疼家中親人之人,明白肩上重擔,一時學習勁頭倒是不比許行豐弱。

  一段時間下來,許行豐倒是覺得王思飛這人是個可交的,心思開朗豁達,無半點扭捏之態,也不是多嘴之人。

  上一輩如何到底不牽扯到王思墨兄弟這輩,這段時間相處下來,王思墨自然是看得清楚王思飛的為人處世的。

  於是幾月相處下來,住舍氛圍是愈發和諧了,原本不太親切的王思墨與王思飛真有了幾分親兄弟之情,王思飛與許行豐叔侄也交心相處。

  幾月的學習快得很,許行豐憑藉對律法和算法突出,在丁班直接得了頭籌,拿了一百文的獎賞,這個好的開端,讓許家喜得不行。

  這年過年,許家比往年還熱鬧,許蘭舟和許照君都有了身孕,王氏和萬氏都歡喜得不行,閨女去了別人家,不管怎樣都難得很,有了孩子才算有了保障。

  兩人是先後查出有了身孕的,婆媳二人都去了菩薩廟裡還願,並求菩薩保佑得個男孩。

  許行豐對於小姑和堂姐二人有了身孕一時說不清到底是什麼心情,其實當初她們出嫁,他是有想過讓她們避孕的。

  雖然兩人在古代成婚都不算早的,小姑虛十八,堂姐虛十七,這在古人看來都是好生養的年齡,但作為現代人的許行豐卻知道,這個年齡段的女子身體還沒完全長好,其實是不宜有孕的。

  但是最後許行豐還是沒有去囑咐她們,雖然小姑和堂姐思維比這個時代很多女性都前衛,但也只是相對而言,傳宗接代是刻在骨子裡的。

  自己就算囑咐了,只怕她們也是聽不進去的。

  而且要是讓奶奶和大伯母知道了,只怕也是不喜,特別是大伯母,只怕到時候還會想著自己別有用心,橫生事端。

  而且女子立世本就艱難,如果避孕就算王思墨與李之喻能接受,只怕他們父母也不能接受,到時候只怕小姑和堂姐要擔個不會下蛋的母雞的難聽名聲。

  所以思來想去,許行豐最後覺得還是順其自然,順應時代,在能力不足時,不要去與世俗抗爭,免得自己一身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