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錦卿的思緒被拉遠,他想到卻不是良田村裡的慕如寶,而是從懸崖上他從惡狼的嘴裡搶下來的小小嬰兒。閱讀
他眸色幽遠晦暗,也不迴避,低沉坦然地道:「何況,我也悔不當初。」
墨南梟震驚不已。
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兒子,又怎麼不了解他的性情。
他的這個小兒子,從來殺伐果斷,懂得取捨,為達目的說是不擇手段也不為過,做過事也從來沒有說過後悔。
如今,他卻說他後悔了!
「我不管你如何安打算,總之楚歌那邊你勢必不能拒絕,就算為了你爺爺,為了你娘,和楚歌的婚事你也不能退!」
「何況楚歌昨天的意思,顯然就是連平妻都接受了!」
墨南梟說到楚歌,也是於心不忍,「那年她為了救你也烙下病根,又等了你五年,五年啊!」
「要知道她比你還年長了兩歲,早就過了議親的年紀,楚歌為了你,也算是有心了,你這個時候若是退婚,她這一生就毀了啊!」
韓錦卿沉默著。
房間外面,慕如寶抓著窗欞的手也不自覺地收緊。
半晌,韓錦卿幽冷的聲線再次傳來,「我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我不操心?我就是因為沒操心,才讓你娶了穆家的女兒!」
墨南梟被兒子淡漠排斥的態度氣得要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肯休妻,你想補償她,方法多的是!」
「你要是這次退了楚歌,那就是又毀了一個姑娘一輩子!我就想不通,都是你娘中意的兒媳,平妻你都不願意?」
韓錦卿冷冷地看著墨南梟,諷刺地道:「你又何曾了解過我娘的心意!」
墨南梟僵住,心裡酸澀,卻沒接兒子的話,而是轉了話題。
「那你又了解慕如寶的想法?」
「她可曾領你的情!還不是整天想著離開你,生怕我們墨家的仇人找上她,連同甘共苦都做不到的女人,你要來幹什麼!」
墨南梟的質問,讓屋子裡安靜了下來。
空氣似乎都寂靜了下去,因為墨南梟戳穿的,是韓錦卿最不想面對的事實。
許久,韓錦卿才抬眸,淡淡地道:「心之所向。」
慕如寶震驚地抬起頭,看著主屋門口花團錦簇的門帘,腦袋空了。
四個字,像是一直宣告,哪怕他語氣很淡,可是任誰都聽得出他的堅持。
墨南梟被氣得又要發火,可是到嘴邊的話卻被門外的動靜打斷。
「丫頭,大冬天的你不進屋,站外面傻站什麼!」
張庭華帶著白清信和雲莫塵,一大早就過來找慕如寶,就看見她傻傻地站在門外的樣子。
屋子裡驟然安靜了下來。
慕如寶也默了默,才轉頭看過去,「你們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莫塵說你習慣早上巡查病人!」所以他們當然要過來跟著看看,萬一能學到東西呢。
但是後面的話,礙於面子張庭華不想說的太直接。
慕如寶點點頭,「那很好,我們現在進去。」
門帘被人掀開,熟悉的清冽氣息讓慕如寶低下頭,她走進去,沒敢去看韓錦卿的眼睛,像是什麼也沒聽見。
但是,她其實什麼都聽見了。
不裝不行啊,此刻慕如寶心裡亂得很,耳邊都是韓錦卿剛剛決絕又堅持的話,還有墨南梟說出來的事情,讓她也變得猶豫起來。
韓錦卿看著又像個鴕鳥一般將腦袋縮了進去的慕如寶,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張太醫,白老,雲三公子。」
「嗯,侯爺情況如何?」張庭華捋著鬍子問已經迎出來的韓錦卿。
韓錦卿回道:「尚無異樣。」
「進去吧。」
慕如寶進來之後沒提她聽到的事,只是詢問了墨南梟身體情況,親自診了脈,又用銀針收集了血樣,準備晚點挑個方便的時間去系統裡面化驗一下。
「怎麼樣,侯爺的毒可是徹底解了?」
張庭華等人簡直比墨南梟還要緊張。
慕如寶一直很淡定,其實眾人都知道墨南梟肯定是沒事了,可還是想聽到慕如寶親自說出來,讓他們都震驚一下才算是對得起他們的追隨。
墨南梟也不慌,沒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體,他覺得今天可以上山打虎!
哪只慕如寶卻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很是平靜地搖了搖頭,「現在還沒過危險期,很難說。」
眾人:「.....」
「怎麼個難說法?我看墨南梟活蹦亂跳的啊!中毒嚴重的病人都有危險期嗎?」在墨南梟想要詢問前,張庭華連忙搶先一步問道。
墨南梟氣得半死,自己生病卻成了別人的研究對象,他好憋屈!
雲莫塵和白清信也不是很理解。
雲莫塵道:「侯爺看起來,比昨日精神了不少。來的時候我們碰到了侯爺的內侍,也說侯爺能夠自行下地活動了。」
怎麼看,都是沒事了的樣子。
慕如寶皺著眉,說道:「凡事不能只看表象。」
「他是中毒,雖然洗胃洗腸,也用藥緩解了血液里的毒素,但是畢竟解毒不及時,對腎臟、肝臟、心臟都會有一定影響,觀察期是一周,也就是七天,看看有沒有併發症,現在說一切無恙很武斷!」
幾個人都點點頭,表示認同。
慕如寶看著同樣皺著眉的墨南梟,解釋道:「也不用過分擔心,併發症不一定會出現,但是小心使得萬年船,你還是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吧,我也不會走,直到你過了觀察期。」
慕如寶這麼說,大家也就都聽懂了。
慕如寶要趁著白天的時間,教張庭華等人洗胃洗腸的手法,也沒有打擾墨南梟休息,而是去了主院的東偏房。
是一間書房,很別致,也很清淨。
而韓錦卿本想要再和慕如寶說幾句話,卻又有人來叫他出去商議事情。
他有很多事要忙,也知道暫時無法和慕如寶多言,便很快也離開了主院。
等到慕如寶將張庭華等人打發走,房間裡才算是徹底安靜下來。
她靠著窗邊的軟塌怔愣了好久,腦子裡想的都是早上聽到的話。
韓錦卿當初做了什麼,還要故意瞞著她,似乎還很對不起她。
難道真的像墨南梟說的,他是因為愧疚想要補償才會跟她在一起嗎?
可是韓錦卿的話,又像是很在乎很在乎她。
慕如寶想了很久,也想不通。而且她也和韓錦卿含沙射影地說過,她不是曾經的慕如寶。
那男人是將她的話聽進去了,真的愛上如今的她;還是說,哪怕知道她不是原住,也想要補償這具身體。
慕如寶揉著自己的頭髮,將自己的頭頂揉成了草窩尤不自知。
「少夫人,你再揉下去,頭上就能下蛋了!」
香雲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慕如寶一臉的煩躁,連忙過來幫她梳頭,「我們世子未來可是要當大官的人,少夫人好歹也注意下,你要是邋裡邋遢的,很丟我們世子臉的!」
慕如寶看見是香雲,倒是鬆了一口氣,她最擔心韓三進來。
「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是啊,我們侯爺讓人喊你過去呢,說是有點不舒服。」
慕如寶連忙站起來,「好,我這就過去。」
「哎,頭髮沒梳好呢!」
「不用了!」
她決定了,就問問墨南梟,他那會說的到底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