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聲撞擊聲,聽著就像是什麼東西撞到了一旁的棺材板兒上,伴隨著『嘩啦』一聲響起,忽的從蘇允弦的右手邊角落裡衝出了一個人!
「竟然敢來這找我,拿命來吧你!一塊下去給我娘子陪葬吧!」
蘇允弦輕輕挑眉斜睨往一側打量了一眼,他身子輕身一閃,便輕巧躲過。
嚴敏和阿銀在門外聽到了動靜後,毫不猶豫的便朝著義莊裡,沖了進去。
剛入門,嚴敏便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蘇允弦一隻手緊扣著彥聰的手,將他的兩隻胳膊反扣在身後,擰著他的胳膊,正朝外走去。
「你便是這般報答我的。」
冷冽的聲音在彥聰的耳畔響起。
直到出了義莊大門,彥聰仔細查探,這才看清,原來眼前之人便是當初路上相遇,對他們一家三口接濟的蘇生,蘇公子!
彥聰就像是發了癲似的大聲哀嚎,「我錯了,公子,我真是不知,居然是您!我真不知……」
「我讓王縣令好心收留你,為何,你卻恩將仇報?」蘇允弦擰著彥聰的胳膊,朝著城中走去。
這一路上,阿銀幾乎都看傻了眼。
人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逮住了?
面對蘇生的發問,彥聰一句話都答不上來……
「是他們逼我的,公子,你有所不知,都是他們逼我的,王縣令,他也該死,不該活!若不是他當官多年來,毫無作為,我們大灣縣何至於貧瘠如此!」
「他也定是跟那蘇家馬家暗中勾結,沒少使好處,否則馬家和蘇家又怎會這般猖獗!」
「只是看病,診金就要收二兩銀子,一副藥一兩銀子,這哪兒是吃藥,這就是吃金子啊!」
彥聰一個大男人哭的泣不成聲,緊跟在蘇允弦步子朝前走著,聲嘶力竭的一聲聲大吼道。
看得出,他心中壓抑積攢了不少的委屈。
阿銀又氣又惱的上去狠狠地踹了彥聰一腳,怒聲懟道:「你見王縣令收黑心錢了麼?就這麼平口污衊!」
「難道王縣令來大灣縣之前,你們的日子比現在過得好?」
蘇允弦的一句話點中了要害之處,頓時間,方才還在大吼大叫的彥聰,一時語塞。
嚴敏一臉一言難盡的看著面前的彥聰,頓了頓後,說道:「你還有傷及旁人麼?」
彥聰搖了搖頭,緊抿著唇垂下了頭。
這城中因為彥聰的一鬧,家家戶戶都緊關著大門,也都害怕萬一,這一個不小心,這人再殺出來,給誰暗中來個一刀。
瞅著這冷清的大街,各處小攤兒小販兒全都收起。
嚴敏深吸了一口氣後,又連連的搖了搖頭:「又想馬兒跑,還不想給馬兒吃草,你們一個個都埋怨王縣令,可有人聽過王縣令的?不聽,他又該如何安置你們?怎麼發展?」
「我知道我傷了人,也曉得,我做錯了事,蘇公子,夫人,能不能求求你們幫我跟王縣令求求情,我那小兒是無辜的……不管是稀湯寡水也好,或是一塊干餅泡水,能不能,別讓他餓死。」
彥聰說完這番話後,還頓了頓,他抖抖腿,身上揣著的那幾個子兒嘩啦嘩啦亂響。
「這錢銀還是蘇公子給我,讓我給娘子看病使的,娘子看了病後就只剩這麼多了,要砍頭還是怎樣,我都認,能不能求求你們,念在稚子無辜的份兒上……」
「還是見了王縣令,看他怎麼安置你吧。」蘇允弦扭著彥聰的手,可就將他給扭送進了衙門裡。
原本王縣令正一人抱著娃兒,吃力的用那隻受了傷的胳膊舀著米油兒,給懷裡的小娃兒喂,他聽到了外頭的動靜,不經意的抬頭一瞥,卻見著彥聰進了衙門!
王嵩第一反應嚇得就連手裡的湯勺兒都給丟在了地上,得虧,他抱娃兒抱的夠穩當,不然這娃兒這會兒也該在地上。
阿銀快步朝著王縣令身邊跑去,道:「蘇生他去了義莊,一下子就給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給抓住了,他自己也親口承認了,他認罪,縣令大人,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你們,你們怎麼會來了?不是去沙坪壩了麼?」王嵩見著蘇生兩口子出現在這兒,還甚是感到驚訝的對其問道。
「是阿銀去找的我們。」蘇允弦輕描淡寫的同王縣令解釋道。
嚴敏上前一步,她從王縣令的手中接過了那個尚在襁褓的小娃兒,瞅著這小臉兒蠟黃蠟黃的,小嘴兒還撅著,嘴裡時不時的還發出兩聲嗷嚎。
臉這麼黃,應該是黃疸還未退,加上又饑寒交加的……
不過想想也是,王縣令身負重傷還得又當爹又當娘的照顧這小人兒,已經是實屬難得了。
「這麼多年,我王嵩也確實有做的不周之處,你說的沒錯,身為縣令,我確實做的不稱職,砍頭,倒也犯不上,誰沒遇到點難處呢,我決定了,辭官還鄉了。」
王嵩看向一旁的蘇允弦夫婦,強擠出了一抹苦笑。
蘇允弦劍眉輕挑,接著,又道:「大人不是胸有壯志,還未抒發,這便要打退堂鼓了?」
「賢弟啊,你可知我來這兒多少年了?你可知,我每每看到外頭那些饑寒交迫的人們,心中作何感想?我怎配為人父母官?」
王嵩的聲線顫抖,說話時,眼眶都紅了一大圈兒。
「三年,給我三年內,必改城中局面,若是三年期限已至,這大灣縣依舊如現在這般,一貧如洗,大人說要辭官,我絕無二言。」
蘇允弦深吸了一口氣後,眼神篤定的看著面前的王嵩。
這麼一剎那,王嵩甚至都有一種錯覺,眼前的少年郎身上那股磅礴之氣毫不像是經商之人所有……
他究竟是誰?
「這些年都挨過去了,王縣令,你該不會三年都等不了吧?不是還說,日後讓我做這衙門裡的捕頭麼,就會給我畫餅。」阿銀低聲哼了一聲後,心中也是百般不舍的看著王縣令說道。
「好!」王嵩顫抖著聲音,激動的,應了一聲!
蘇允弦還欲往下說時,忽的餘光瞥到門外一晃而過的一抹人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