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蘇家平添了這麼一個小人兒後,家裡更是多了幾分的生氣。
時間流逝過的飛快,眨眼間的功夫可就過了一年。
「娘親!」
嚴敏才從屋裡出來就聽到一聲黏糯的輕喚,她轉身往四周掃了一眼,卻未見其人。
衣裙下擺像是被什麼揪了一把,她回眸一瞥,驚了一跳!
蘇愉辰的整張小臉都摸了一臉白,美滋滋的咧著那一口皓齒,正抬頭仰視著她。
青天白日的,眼前突兀的呈現出這麼一張小臉,刺激程度毫不亞於走在半道上看到貞子爬井!
「娘親,瞧!」
「窩在摸,面霜霜,要變美,美男子喔!」
美男子?
噗……
小寶兒那整臉摸得面霜就跟剛從麵缸里浸泡過才拉出來似的。
嚴敏輕咳了一聲,佯裝生氣般的對其訓斥道:「誰教你這麼玩的,這不是胡鬧麼。」
還沒等著小寶兒反應過來,就被他娘親擰著衣裳領兒,拎到了水缸邊兒上清洗。
「哥哥,說,寶兒臉蛋蛋,黑黢黢。」
許是因為這一家人的嘴皮子太溜了,以至於,蘇愉辰這都快臨近兩歲了,還不能完整地造句,說話一頓,一頓,急死人了。
不過,好在也能說得清是啥,但,有缺憾便有優勢,嘴巴不靈活,可他卻是個靈活的小胖墩兒呢。
這不,小手兒一伸,便摸到了水缸里的水。
「這面霜是用純藥材做的,不可隨意亂塗,不過敏還好,若是過敏,你還美男子呢,回頭啊,腫成豬頭臉。」
嚴敏用著絲帕輕輕地將小寶兒臉上的面霜擦拭去,再捧起些許清水將他的臉上洗洗乾淨。
才將小臉兒洗乾淨,小寶兒這淘氣鬼拔腿就想開溜,別看肉糊糊一身粉嫩的『蓮藕節』,可動作卻麻溜的很,若不是嚴敏手抬得夠快,一把揪起了他的小辮兒,一準兒又溜了。
「即日起,勿用準備早朝事宜,明日,後日大後日都不去了,我,病了!」
清冽帶有一絲慍怒的嗓音徹響在前庭。
嚴敏徒然一怔,允弦怎會好端端的說病就病了,只怕其中另有隱情……
「是爹爹,爹爹回來了!」蘇愉辰的臉上笑開了花兒,欣喜若狂般的撒開腿兒就直衝沖的往前庭跑去。
小春剛上前一步,頓了頓後正欲開口,卻不料,小寶兒早就邁著小碎步跑的沒了影兒。
蘇允弦的烏紗帽才剛放入小夏手中,小寶兒可就忙不迭的奔了過來,嘴裡還甜甜的喊著:「爹爹,爹爹可回來了!」
足足三十斤的小『肉球兒』就像個無尾熊似的,掛在允弦的身上。
「爹爹,香不香,寶兒,摸了面霜霜喔。」小寶兒一隻手擋在臉前,還故意的將那嬰兒肥的側頰伸到了他爹爹的鼻子前兒,神秘兮兮的小聲喃喃道。
「胡鬧,面霜是女子塗的,你一個大男兒塗那作甚。」
蘇允弦說話時,還輕輕地在小人兒的嫩頰上掐了一把,語氣中卻未有絲毫責怪之意。
「寶哥兒,快些下來吧,公子早朝回來定是乏了,讓爹爹好生歇歇啊。」
劉阿婆站在這父子二人身側,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可阿婆越說,小寶兒摟著爹爹的手,抓的就越緊,腦袋還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一個勁兒的喃喃道:「不嘛,不嘛。」
「爹爹說,畫魚兒。」
「騙子,哼。」
下人們只敢站在邊兒上遠遠地瞅著,沒有一人敢上前去的,多嘴的一句話都不敢說。
可私下裡卻是議論不斷。
「哪兒有像咱家公子這麼不著邊兒的疼孩子的,這麼下去,還了得。」
「要不京城人人羨慕,都說咱家寶哥兒投胎投對了家兒呢,這若是生到旁人家裡,可沒有這麼大的福分喔。」
「誰說不是,公子每每下了早朝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先領著寶哥兒去玩。」
……
嚴敏從廚房裡端出剛頓好的蓮芯兒綠豆羹,輕輕地將那一大一小的燉盅擱在桌上。
「瞧你,弄的兩手都是墨汁兒,洗洗手過來喝綠豆羹。」她邊說著,邊朝著身後的小春囑咐了兩句,讓人領著娃兒下去洗洗。
蘇允弦依舊是沉默寡言的坐在桌案前,面色陰沉,瞧上去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兒。
「還不同意麼??」
嚴敏將那一盅清火降噪的綠豆羹往允弦的跟前推了推。
蘇允弦低沉的嗯了一聲,便沒有了下文。
關於他要下西南一事,允弦和皇帝二人僵持的不下高低,提議幾次,都未果。初次是在小皇帝私召時,蘇允弦提了一句,說想下西南……當機立斷的便被皇帝拒絕了。
第二次又趕著上書一封,洋洋灑灑寫了篇上千字的文章被駁。
事不過三,今日朝堂再提,已是第三次了。
「師父呢,什麼意思?」嚴敏將盤兒里的蓮子拿出,逐個扒了皮摳出蓮心兒放在了一旁的玉盤中,不知不覺的,竟這麼一會功夫也剝了小半盤。
蘇允弦輕輕地拿起湯匙舀了一勺,吹了吹後,遞到了敏敏的嘴邊兒:「模稜兩可。」
如此,那也難怪,允弦要『病了』。
世間安得兩全法,局面已經僵持如此,著實也沒有旁的更好的法子了。
私下裡嚴敏便安排了府里的丫鬟們出去,作秀似的抓了兩幅下火的湯藥。
蘇娘子對允弦『著病』一事,視若罔聞般,從不過問,每日一如既往那般早早起床,吃罷了早飯便要出門去,約上三五好友一起坐下打馬吊。
「爹爹,我也想,像爺爺一樣釣魚。」
這日下午,父子二人正坐在桌案前臨摹畫畫,小人兒攥著筆桿子剛開始瞧著還像是那回事兒,不過,也堅持不到一會兒,可就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嚴敏拿起桌上的畫稿看了看,這哪兒是魚,分明畫的是蚯蚓找他娘……
「你還真是像貓兒似的,一點兒定力都沒有。」
說著,嚴敏讓人將桌上的東西撤下,又換了套新的。
原本小寶兒也不過是隨口提了那麼一句,就連她這做娘親的都沒給放在心上,誰曾想,允弦倒是大手一揮,朝著身後的小春囑咐道:「備車,去城郊。」
「爹爹,真的,去釣魚嘛?」
小小的人兒那一對兒葡萄大的眸子,閃爍著光亮,一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