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雪。
沈家人從貓兒胡同搬了出去。
芳芝走到小寡婦門前,揚起了頭,呸了一口。
小寡婦倚著門,「呦!芳芝妹妹,姐姐提前祝賀妹妹當官太太。
以後享福,享清福……呵!」
沈祁並沒有什麼值錢的家當,沈家人多,一人拿點很快就搬完了。
新的住址是昌盛街上,前面是鋪面,後面有東西兩個院子。
趙綿綿的哥哥跑商回來了,上京來尋親。一家人拿了所有積蓄買了這間房。
前面的鋪子,用來做買賣,後面的兩個院子住人。
趙福也並未客氣,直接搬進了東主院。
沈祁見趙福一家人住進了主院,皺起眉頭,最終也並未說話。
冬季寒冷,趙夫人在老家有丫鬟婆子伺候,來京城反倒事事親力親為很快就病倒了。
趙福便買了兩個丫鬟兩個婆子伺候著。
又買了一個小廝看門。
「趙山,好久不見!」沈祁熟絡的拍拍趙山的肩膀。年輕的趙山還沒有發福,讓沈祁有些陌生。
前世
在他的記憶里,趙山一直對他很是敬仰。
當然沈祁也給了他很多便利,趙山走私精鹽,就是他撈出來的。
以後更是拿到鹽印,讓他賣起了官鹽。
畢竟在他心裡,趙山才是他真正的大舅子。
於柳家人不同。
趙山看著破衣嘍搜的沈家眾人,心裡不屑面上不顯。
畢竟是跑商的生意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懂的很。
拱手道:「妹夫,還沒恭喜妹夫高中狀元,這官服穿在妹夫身上真是蘭芝玉樹。」
沈祁很是受用,「你我舅兄二人,不必如此客氣。」
「今日喬遷之喜,理應聚一聚。晚上我做東,來東院咱們暢談一番。」
「好,一定,等我當值回來咱們不醉無歸。」沈祁拱手道。
趙山來了,機會還是有的。
沈祁想起明年年末,韃子聚兵邊疆,一時間糧食價格瘋漲。
他們可以囤積糧食,東山再起。
沈祁想買些酒菜帶回去,一摸兜,身無分文。
冷了臉,徑直走到秦樓的屋子。
看見柳澤恩坐在秦樓的位置上,「你怎麼坐在這,秦樓呢?」
「秦樓?秦樓去大理寺了。」
「秦樓去大理寺做什麼?」
柳澤恩只覺莫名其妙,「做大理寺丞啊!做什麼?你可真有意思?難道是去大理寺做學士嗎?」
沈祁臉色如墨,大理寺丞——秦樓?明明上一世大理寺丞是他的,是他的。
「你為何,坐在這?」
柳澤恩有些無語,「我翰林院學士,不坐這坐哪?莫名其妙!」
沈祁陰鬱的目光,讓柳澤恩看的頭皮發麻。「請沈修編出去幫我把門關上。」
沈祁憤憤不平,他不想承認沒有柳眠眠沒有柳家,他似乎什麼都不是。
晚上的喬遷宴,宴請街坊四鄰和沈祁一家老小。
沈家眾人吃到久違的肉菜,吃的滿嘴流油、毫無規矩可言。
沈祁在推杯換盞中恍如隔世,眼前是假山奇石、雕欄畫棟是朱雀大街的宅子,是沈府。
口中的酒苦澀難耐,一杯接一杯。
沈祁把自己喝醉了。
「妹夫,我送你回屋子。」趙山親熱的架起沈祁的胳膊。
「好,回沈府,回沈府。」沈祁嘟嘟囔囔。
趙山似笑非笑,叫來小廝。「把姑爺送回去。」
沈祁回屋,後半夜發起了燒。
外面飄著雪花,單薄的床上,沈祁滾燙的身體翻來覆去。
一雙冰冷的手撫在火熱的額頭上。
沈祁抓住了那隻手。「眠眠,別鬧!」便把那隻手的主人拉入懷。
「相公,我是芳芝不是小姐。」隨即又想到趙綿綿也叫綿綿,她分不清沈祁叫的到底是誰。
一個半推半就。
一個熱情似火。
第二日一早,馬車嘎吱吱的走在路上。
柳瑞家的抖掉一身風雪。「大小姐,老奴把東西帶回來了。」
「海棠,你親自送去正院。不要著急回來,再陪姐姐說說話。」
王瑩被送走後。
王氏病了,壓抑的太久終於釋放了出來。
「王家,可有難為你?」
「老奴,帶著王府的侍衛呢!
料想,他們也不敢難為我。
老奴一去,他們居然問是不是給三皇子提親來的。活這麼大歲數就沒看見那麼不要臉的人家。
原來那王氏嫡女,是想來咱們府里做妾的,路上碰見康世子那個冤大頭。
就改變了計劃,找了幾個地痞流氓讓康世子英雄救美。
康世子那個棒槌,果然就上當了。
給我氣的呀!就把冊子一扔,讓他們按照冊子上寫的一件一件給我裝箱子裡頭,用壞了的就給我折算成銀子。
王家老爺,還問老奴是不是王爺讓來的。
老奴把大小姐的名號一報,那王家老爺臉色綠的呦!跟吃屎了一樣,灰溜溜的把冊子上的東西都裝上了。
還差了點銀子,用兩處鋪子補上了。」
柳瑞家的仰起頭,與有榮焉:「大小姐的名頭就是好使。」
柳眠眠以為還要費點周折,沒成想這般順利。
也有些疑惑道:「我在京城,風評這麼不好嗎?把王家嚇成這樣?」
謝凌淵望著柳眠眠,眼神中無盡的溫柔蔓延開來,仿若那點點星光,又帶著笑意:「現在京城家家戶戶都知曉,謝凌淵自從娶了柳眠眠,越發的會告狀了!
還一告一個準。」
就連生了皇長孫的大皇子妃都下馬了。
一毛不拔的曹皇后都忍痛掏了十萬兩銀子。
誰還敢跟三皇子妃掰扯。
「王家老三在任上幾年沒動,今年好不容易走通關係,想挪挪窩。
王家不想在這個時候得罪你。」
「沒想到我還一戰成名了!」柳眠眠點點頭,好滿意啊!
「王家拿出這些東西,恐怕要傷筋動骨好一陣子了。仇久查到一些有趣的,你要不要看看?」謝凌淵招招手。
「要,是何有趣的東西?」
謝凌淵對著自己的書房,抬抬下巴。
柳眠眠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關上了門。
謝凌淵從抽屜里拿出密信,指指椅子,「坐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