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中,無日夜。
「尊貴的客人」安定王卓宇,已經在詔獄中度過了整整五天五夜了。
那味道不可言說!
詔獄中的老鼠都不見了。
—
明月居內。
夜鶯手拿棗糕說道:「家主可聽過熬鷹?」
鷹天生兇猛且驕傲。
想讓一隻鷹變得聽話,就要熬鷹。
「熬鷹」就是要讓鷹長時間不睡覺。
以此來消磨它的野性。
馴鷹人會時刻盯著鷹,不讓它有機會閉眼休息,一般需要幾天幾夜。
當鷹的意志被消磨,對人產生依賴後,就會逐漸服從人的指令。」
柳眠眠把棗糕推遠一些,推到夜鶯身邊,自從她有孕便時常吃這個。
實在吃不下了!
柳眠眠蹙眉,「傳信的雪鷹就這麼來的?」
「那不是…雪鷹是我們少谷主從小養的。」夜鶯搖頭。
又低聲道:「沒人陪少谷主玩,他又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總得找點事干。」
雖未見過面,柳眠眠對這個姐夫的印象卻很好。
誇讚道:「做連弩、養雪鷹和信鴿?還會做火藥,公輸長生至善至純,身有頑疾心有光。」
夜鶯一愣?家主說的啥玩意?至善至純、有光?
說的是少谷主嗎?
夜鶯搖搖頭,肯定不是。他敢肯定…
雪鷹和信鴿是為了知道段家和康家的一舉一動,做火藥是為了炸死姓白的兩毒婦。
連弩是為了給姓段的一個痛快!
少谷主自恃是遺腹子…就是出生爹死的那種,段尚書在他們心裡是死人。
可以利用,可以殺!
「呵呵!」夜鶯乾笑兩聲。「家主…那個…」少谷主不是啥好人啊!
夜鶯不敢說!「家主,防人之心不可無。」
柳眠眠先是點點頭,又一臉懵的問:「防誰?你細說。」
「啊?」夜鶯感覺他家主時而聰明時而傻,傻的時候特別多!
夜鶯看向海棠。「海棠姐姐?」咋回事啊?
柳澤楷推門而入,「婦人孕後,其智昏昏,期以三歲。」一孕傻三年。
柳眠眠震驚的睜大雙眼——怎麼沒人通報?她大哥為何會出現在此?
柳澤楷手中拿著一本書,仿佛看懂了柳眠眠眼中的話。
「草民未讓丫鬟通報。」柳澤楷很有自知之明…
通報?他恐怕進不來。
柳眠眠嘆口氣,身邊暗衛十人…啥用沒有!
柳澤楷放下書: 「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
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餘,則寡悔。」①
柳眠眠:「……」讓她謹言慎行?
柳眠眠摸著隆起的肚子,「大哥,你確定他能聽懂嗎?」
柳澤楷挑眉:「嗯?」
柳眠眠求生欲滿滿,點頭:「能聽懂,能聽懂他能聽懂!」
「大哥,萬一我肚子裡的是女娃呢?她聽這些真的好嗎?」
柳澤楷拿出一書,「微臣可講烈女傳。」
柳眠眠唉聲嘆氣,苦瓜臉!
柳澤楷嘆息一聲,「小五,身在高位應走一步思三步。
宮宴之上你太過魯莽,萬一發生意外便是悔之晚矣,你可知錯?」
柳眠眠脊背挺直,瞬間坐好。「大哥,京城紅綢之事是大哥所為?
盛世明君守山河是大哥所為?」
柳眠眠楷點點頭:「君父君父!
先是君王才是父,你二人越過皇上私造玉璽,給安定王下毒。
皇帝追究起來,便是越俎代庖欺君之罪。
此舉太過危險。」
柳眠眠垂著頭嘟囔道:「祖母說人生得意須盡歡,能混一天是一天。
今天不想明天事,明天啥事都沒有。
父皇是君也是父,年輕力壯是君王,年老重親情是父。」
柳澤楷深深的嘆口氣,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祖母善算計人心。
可是這世間最不可信的也是人心,君心難測…
眠眠可以魯莽行事,太子妃不可以、太子不可以、小淵更不可以。」
柳眠眠蹙眉,為什麼謝凌淵更不可以?
柳澤楷注視著面前的人。這個他當女兒養大的妹妹。
長在他手心的妹妹,突然間他有點驕傲是怎麼回事?
本來想訓孩子,結果越看孩子越可愛。
突然就下不去嘴了。
柳澤楷不由放柔聲音說道:「如果祖父在,他會以你為傲。」
柳眠眠縮著脖子等著挨罵,突然被誇獎了?
「大哥,汝亦有孕乎?竟至於憨傻三載矣?」大哥,你也有孕傻三年了嗎?
柳澤楷:「……」
被自己妹妹調侃的柳澤楷輕咳一聲。
轉過頭:「草民將去尋友,太子妃在家要謹言慎行,不可再魯莽了。」
柳眠眠面露不解:「尋友?大哥不是說…在家照顧嫂子嗎?為何要去尋友?」
為何要去尋友?
「眠眠,天下之財在世家,世家之人在朝堂也在書舍。
文人雅士亦不窮。」
柳眠眠聽出來了,她大哥要去薅好友們的羊毛,找學生家長們捐輸去了?
又聽柳澤楷道:「明日你嫂嫂帶著允止回海家。
允浩允文的親事,勞煩你這個當姑姑的多操心了。」
柳眠眠又聽出來了,她大嫂要回海家搜刮銀子。
允浩允文的親事,價高者得?
柳眠眠用帕子擦著眼角的淚水,她有孕之後那眼淚就跟開閘了一樣!
「大哥,長兄如父我給你磕一個。」
柳澤楷捂著頭,「太子妃莫要學祖母說話,草民今日還有事就先走了。」
柳澤楷看不得柳眠眠哭,只能落荒而逃。
柳澤楷走後,青峰屋外匆匆而來。
行禮問道:「太子妃娘娘,宮中在熬鷹,娘娘可想一看?」
「熬鷹?安定王卓宇?」柳眠眠蹙眉問道。
「是。」青峰的目光落在柳眠眠的肚子上,帶著些許的擔憂。
太子妃很好!可是青峰想讓自己的主母更強大。
只因…良國是狼窩,只有狼王才能活下去。
她同細語很喜愛柳眠眠,青峰軟聲道:「主母莫怕,青峰細語會陪在你身邊。」
「詔獄?」
柳眠眠兩輩子,都沒見過詔獄長什麼樣子?心跳有點快。
柳眠眠看向海棠,海棠眼裡滿是興奮。「小姐…走啊!」
「走…」
「走…」孫二娘眼冒綠光。「小姑,快走啊!」
紫荊面無表情的跟上。
「等等奴婢…奴婢還沒換衣服呢!」夜鶯在身後哀嚎著。
小少年進不去宮中!他多二兩肉。
①《論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