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大吃一驚,「啊?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他也就四十多歲的人吧,好好的怎麼就會墜了馬,還……」
說著見趙晟滿臉的掙扎矛盾,遲疑道:「那相公你的意思是,想去,還是不想去呢?要不,還是去一趟吧,就把他當一個普通的長輩就是。也免得將來,萬一後悔了,卻悔之晚矣,你說呢?」
趙晟抿嘴道:「我也不是不去,都最後了,我……我就是總覺得有些不真實,像是在做夢一樣。其實還、還想笙笙你跟了我一塊兒去,萬一……還有希望呢?但又覺著、覺著……」
覺著什麼,他又說不上來,反正心裡挺亂的,腦子也變得鈍鈍的,好像說什麼做什麼都要慢上幾拍了。
顧笙卻仍明白了。
趙晟第一時間就來找她,顯然還是希望她能去看看襄陽侯,希望襄陽侯能得救的。
她忙道:「都這會兒了,還覺著什麼。我去取藥箱,取了我們就走吧。雖然我現在輕易不出診,都是家屬送病人來醫館,但今兒這個病人特殊,就偶爾破一次例也沒關係,畢竟人命關天。」
說完便拉了趙晟往外走,待去自己桌前收拾好藥箱,又與金掌柜和小蘿都交代過後,再次拉上趙晟,逕自出了醫館的大門。
就見安心正等著外面。
旁邊還跟了個有些眼熟的男子,顧笙記得好像是襄陽侯的常隨之一,之前應該是在承宣城時見過。
瞧得趙晟和顧笙一起出來,顧笙還背著藥箱,常隨紅著眼睛立刻奔了上來,「大爺……趙大人,您這是要和顧大夫一起去看侯爺嗎?都知道顧大夫醫術高明,說不定侯爺他……」
如今滿京城都知道顧笙醫術高明,襄陽侯府當然也不例外。
所以聽得太醫讓準備後事了,襄陽侯夫人第一個念頭,便是讓人請顧笙去,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都在所不惜。
只當顧笙去了,襄陽侯就能得救了,彼此到底是至親,生死關頭,也不怕顧笙不盡心。
可惜太醫卻說,襄陽侯是腦出血,就算顧大夫去了,只怕一樣束手無策,讓他們還是沖一衝,有什麼要緊的事先辦一辦,該請到的人也先請到,省得徒留遺憾。
襄陽侯夫人旁的不懂,腦出血卻是聽得懂的,腦子裡出了血,根本止都沒辦法止,可不只剩死路一條了?
當下便急痛攻心暈了過去。
餘下他們的女兒和過繼來的兒子都因年紀小,經的事少,同樣白著臉紅著眼六神無主。
襄陽侯的心腹常隨這才趕著去翰林院,找到了趙晟。
想著就算趙晟不便也不願回去主事,回去見襄陽侯最後一面,送他最後一程,卻應當是願意也的確是該的。
倒不想,趙晟直接就來了醫館找顧笙,可見大爺心裡,還是很在意侯爺,才會真情流露的。
那以顧大夫的醫術,再加上大爺的這份心意,說不定,侯爺就真能死裡逃生了呢……
常隨一邊說一邊想,激動得眼淚是止也止不住。
卻讓顧笙給打斷了,「事出緊急,這位大叔你就別廢話了,直接帶路吧。有車嗎?沒有的話,安心你立刻去雇一輛來。」
常隨忙胡亂擦了一把淚,「有車有車,剛才大……趙大人就是坐我們府里的車過來的,小的這就帶趙大人和顧大夫上車去。」
於是一行人慌慌張張到停車處上了車,立刻趕往了襄陽侯府去。
顧笙見趙晟一直抿著唇不說話,身體也一直僵著,心裡這會兒還不知道是怎樣的百感交集。
索性輕輕握了他的手,低道:「相公你別急,腦出血太醫們沒辦法,我卻未必沒辦法。等到了後,我看過再說吧,沒準兒有轉機呢?」
雖然以現在的條件,她沒法做開顱手術,但誰讓她有異能這個buff加身呢,那便一切不可能,都有希望變成可能了。
趙晟片刻才重重吐了一口氣,「笙笙,我也不是急,又不是什麼多重要的人,我、我就是有點兒亂。你別擔心,我緩緩就好了……對了,這事兒就別告訴娘了,難得她這些日子高興,別影響了她的心情,我……」
不是『什麼多重要的人』,也不會這麼亂了。
可見血脈的力量的確強大,哪怕平時不在意,真到了生死關頭,還是會關心則亂。
顧笙稍微用力捏了捏趙晟的手,「那你也別亂,這不還有我呢,天塌下來也有我陪你一起撐。我剛才已經交代過小蘿,讓她晚上回去告訴娘,我晚上輪夜班,你有公事隨房大人去了宛平,應該得明天傍晚才能回家。」
「只要我們不說,娘至少眼下是不會知道的。一切都等我們到了,不管是好是壞,都等有了最終的結果,再說吧。」
趙晟沉沉「嗯」了一聲,「笙笙,幸好有你。」
顧笙笑道:「那是,能有我簡直就是你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和福氣。」
夫妻倆一直說著話,——主要是顧笙在引著趙晟說,以轉移他的注意力,省得他胡思亂想,度秒如年。
倒是很快便到了襄陽侯府,馬車直接行到二門外,才停了下來。
常隨便忙又引了趙晟和顧笙往襄陽侯府的正院趕去。
卻是還在院門外,就能聽見裡面的喧譁聲了。
常隨的臉色越發不好看起來,低聲與趙晟顧笙道:「趙大人、顧大夫,應該是我們族裡的人都得到消息過來了,只怕是想著渾水摸魚。二位不用理他們,只管隨小的去見侯爺便是。」
趙晟沒說話。
顧笙只得道:「那大叔你繼續帶路吧。」
隨常隨進了院門,再經過一道穿堂,到了襄陽侯夫婦平時起居的一溜五間的正房前。
就見台階下的院子裡已男男女女,或站或坐的擠滿了人,嘴裡還都與旁邊的人說個不住,間或忽然拔高聲音吼上幾嗓子。
難怪還在外面,就聽見裡面一團亂。
但終究人多,總有眼尖的,還是立刻有人看見了趙晟和顧笙,並且認出了顧笙,「這、這不是九芝堂的顧大夫嗎?」
「好像真是……可她不是聽說除了宮裡,一律不出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