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聽得冷笑一聲,「顧大夫原來只精於婦產科呢?那還真是浪得虛名,名不副實了。本宮還以為,你這樣大的名聲,應該什麼病都能治,甚至能醫死人肉白骨才是,敢情都是在誇大其詞!」
頓了頓,「不過本宮的病,顧大夫肯定能治,本宮的病根兒,顧大夫也應該再清楚不過了。顧大夫現在就給本宮開方子吧!」
顧笙強忍住翻白眼兒的衝動。
她開個毛的方子啊,這些娘娘貴婦們說話就不能直接點兒,非要拐十七八個彎嗎?
她仍不卑不亢道:「回娘娘,民婦沒有診出娘娘有任何問題,是藥三分毒,所以不敢給娘娘開方子,還請娘娘恕罪。」
賢妃又是一聲冷笑,「可本宮就是不舒服了,本宮自己的身體,自己還能不知道?行,你既不會開方子,那本宮親自來教你開!」
「有些話,不是你一個大夫能說的,有些事,也不是你一個大夫能摻和的。你既是大夫,只管治病救人就是,若再信口雌黃,說一些不該說的話,還把那些見不得人的狐媚子手段教到宮裡來,休怪本宮不客氣!」
顧笙聽得滿心的懵逼。
她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又帶什麼『見不得人的狐媚子手段』到宮裡了?
賢妃因為敏妃母子越發的得寵,肯定是不待見她這個在他們母子看來,就是始作俑者之人的,問題是,她能不待見到點子上嗎?
顧笙沉聲道:「回娘娘,民婦從來沒忘記自己身為一個大夫,治病救人、救死扶傷的本職,旁的從不會多說,也不會多摻和。娘娘的話民婦都記住了,還請娘娘放心就是。」
頓了頓,「說句不中聽的,將來娘娘或是娘娘宮裡的人、身邊的人抱恙難產了,民婦一樣會竭盡所能,恪盡大夫之責……」
話沒說完,賢妃已「砰」一聲拍在了桌子上,「你還敢狡辯!你到底有沒有多說,有沒有多摻和,大家心知肚明。若不然,宮裡多的是年輕貌美、膚若凝脂的妃嬪宮人,一個才生了孩子,肚子上還留了那麼長、那麼難看一道疤痕的人,憑什麼受盡聖寵,一枝獨秀?」
「本宮知道你們這些大夫手裡都是有些秘方的,尤其你這樣的野路子大夫。本宮告訴你,本宮絕不允許有人危及龍體,你們最好到此為止,那本宮就當不知道。否則,這宮裡多的是聰明人,等其他人也知道後,可就絕不會像本宮這麼好說話了!」
越說越氣,生吞了顧笙的心都有了。
敏妃順利產子,皇上在她月子裡對他們母子都極盡寵愛時,賢妃其實並沒慌。
就一個襁褓小兒而已,再是得寵,也至少得十幾年後,才能真正威脅到她兒子的地位。
可十幾年後的事誰說得准,到時候,她兒子沒準兒已經是皇上,她已經是皇太后了。
實在不必現在就自亂陣腳,那可就真是現了某些人的眼,如了某些人的意了。
尤其在得知敏妃肚子上留了一道很長、很難看,十年八年都消不了的疤後,賢妃就更氣定神閒了。
在後宮這樣的地方,當然從來都是母憑子貴的。
但同時,也是子憑母貴的,當母親的不得寵,一年都見不上皇上幾次,一年都撈不著幾次侍寢,當兒女的又能在皇上面前體面得寵到哪裡去?
等皇上親眼看過敏妃肚子上的疤痕到底有多難看有多噁心後,她生子封妃時有多風光,侍寢後就會多狼狽。
之後也別想再侍寢了。
不然還真以為皇上愛的是她這個人,而不是她的美色,她鮮嫩無暇的身體?
賢妃在宮裡都二十幾年了,有些事早就已經看得很清楚,有些現實也早已不得不接受,再不會抱任何僥倖的心理了。
那些同樣生了皇子公主,卻連個嬪位都沒混上的妃嬪宮裡不要太多。
她們哪一個又未曾多少得寵過一段時間的?
最後怎麼著,憑著她們生育過皇嗣,皇上倒也不至於將她們徹底忘到腦後,該她們的份例,內務府也不敢少了。
但也僅此而已了。
敏妃難不成還以為她多特別,一定能例外?
可很快,賢妃就淡定不起來了。
皇上在敏妃冊封當晚歇在了她宮裡後,竟然第二晚、第三晚又去了她宮裡,敬事房也都記了檔,說明敏妃的確侍了寢的。
之後,皇上也大多數都是翻的敏妃的牌子,哪怕她趕著又挑選了新人送給皇上,依然沒分了敏妃的寵去。
其他宮裡的妃嬪也一樣,竟是不約而同聯合起來,都鬥不過敏妃一個的架勢。
賢妃這下慌了。
照敏妃這勢頭,怕是真很快就要擠得他們母子在皇上面前沒有立足之地了。
小崽子是還小,但真長起來,其實也快的,皇上年紀也還不大,萬一十幾二十年後,就真還在呢?
等再聽說皇上竟有賜敏妃協理六宮之權的想法,只不過讓敏妃給拒了後,賢妃更是坐不住了。
她當年都是皇兒已經五六歲,又聰明又伶俐,讓皇上愛得什麼似的,才終於獲賜了協理六宮之權的。
但那時候太后還在,皇后又年輕,她其實也就空落了個名頭,並沒撈到多少真正的實權。
現在可好,狐媚子才十幾歲,皇上就有讓她協理六宮的心了,再過兩年,皇上豈不是還要冊她為皇貴妃,連她都要靠後,甚至沒準兒都等不到兩年了?
那她就真是越活越回去,在後宮叱吒風雲二十幾年,最得寵時,連皇后都得避她鋒芒。
臨到老來,卻反倒要屈居於一個還沒自己兒子年紀大的狐媚子之下,還得看一個黃毛丫頭的臉色過日子了,——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就更不必說敏妃一旦封了皇貴妃,便位同副後,她的兒子自然也算是半個嫡子了。
到時候皇后母子本就有天然的正統優勢,敏妃母子再有名分有寵愛,他們母子還能剩下什麼。
他們母子可就只有等著淪為階下囚,別人要他們生,他們才能苟延殘喘,別人要他們死,他們就只能立刻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