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很快擺好,大家分頭落了座。閱讀
顧笙與趙晟都沒什麼興致,顧笙甚至想以「食不言,寢不語」來堵住裴恪,省得他繼續叭叭個不停,哄得柳芸香更拿他當自己人了。
但怕柳芸香反倒生疑,畢竟自家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規矩,哪次吃飯都是有說有笑,熱熱鬧鬧的。
只得咽了回去,再以眼神警告了一通裴恪,不許再巧言令色。
才舉起了筷子。
柳芸香卻是興致極高,除了一開始便笑著招呼大家共同舉杯外。
之後還頻頻與裴恪碰杯,又招呼趙晟和顧笙也多陪裴恪喝幾杯,「反正米酒也不醉人,影響不了你們明兒的正事。我就是想著這一點,才讓周大姐多準備米酒,沒上澆酒的。」
顧笙與趙晟只得也笑著敬了柳芸香和裴恪好幾次,菜都沒怎麼顧不得上吃。
可惜裴恪還是從夫妻倆的心不在焉中,看出了他們無形的默契與親密來。
他們給彼此夾菜都是那麼的自然,對彼此的口味也是那麼的了解,沒注意時端了對方的酒杯喝、拿了對方的筷子夾菜也像吃飯喝水那樣的尋常,——正是因為太自然太尋常了,反而更顯得他們之間是如何的親密無間,不分彼此。
裴恪一直在想著,顧笙和趙晟,尤其是趙晟,肯定會有意無意以各種各樣的小動作,來向他炫耀他和寶如是如何的恩愛情深。
以實際行動告訴他,他這個「舊人」餘生都只能是舊人,絕不可能再有失而復得那一天。
讓他趁早死心的好,當初趙晟被他將得只能答應以後常來常往,當他不知道,絕對存了這樣的心機?
可那又如何,趙晟越是炫耀,才越是說明他自己心裡也沒底。
只能通過炫耀來讓自己心裡更踏實,說不定,還能讓他這個情敵知難而退?
也越是說明,他的存在感在他們夫妻之間,是怎麼都消弭不了的。
然而萬萬沒想到,趙晟也好,顧笙也好,都壓根兒一副沒想過要炫的架勢。
是因為他們都覺得,根本沒有必要炫,他怎麼看怎麼想,都不重要,因為他們壓根兒不在乎,也壓根兒影響不了他們嗎?
裴恪忽然就體會到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
心裡那只有自己才知道的,那種他不好過了,大家都別想好過。
等相處得越多越久,寶如說不定就真想起了他,到時候趙晟立馬就得靠邊兒站,趙晟肯定還會為他搬起石頭砸自己腳懊惱個半死……這一系列的小得意與小惡意,也一下都蕩然無存了。
還是在心裡一連安慰了自己好幾遍,眼下的情形已經比當初他只差上天入地,都找不到寶如,以為自己只能死後才能再見到她了的情形好出一百倍了。
他當時都能熬過來,也真熬到了寶如回來,現在還有什麼不能熬的?
裴恪才總算沒有失態。
但到底還是意興闌珊了。
這個家裡處處都是寶如和趙晟一起生活的痕跡,這終究是他們的家,他再不願意接受他也只是個純粹的外人!
之後柳芸香要留他住下,「都這麼晚了,路上怕是不安全。阿恪你要是不嫌棄,就留下住一晚,明兒再回去也是一樣。」
裴恪也沒再打蛇隨棍上,而是一再婉拒了柳芸香,堅持告辭回去了。
顧笙與趙晟這才對視一眼,都鬆了一口氣。
總算把不定時炸彈送走,可以暫時消停了。
但等稍後回了自家屋裡,顧笙還是忍不住煩躁,「他以後要是真常來怎麼辦?我可不想在外面忙了一天,累了一天,終於回到家裡,以為可以放鬆了。卻反倒回了家,更要打起精神來,隨時都如臨大敵。」
趙晟也有些煩,「要不,告訴娘吧?等娘知道了,他下次再來,肯定就不會待他那麼熱情了。他來坐上幾次冷板凳後,自己就會覺得無趣,不會再來了。」
顧笙皺眉道:「娘挺高興的,應該是樂於見到我的親人越多越好吧,還是別告訴她了。何況裴恪身份敏感,要是讓娘知道得多了,我倒是不擔心她會一個不小心說漏嘴,但她肯定會提心弔膽的,還是讓她一直蒙在鼓裡的好。」
趙晟「嗯」一聲,「也是,娘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份,肯定會擔驚受怕的。笙笙你也別煩,我回頭會讓老爺和阿訣都想辦法勸一勸他,攔一攔他的。他自己要作死,也別連累所有人。」
顧笙吐一口氣,「他簡直就是肆意妄為,也不想想這可是京城,紙也包不住火的。我可不想回頭城門失火,我們這些無辜的池魚也跟著遭殃!」
趙晟揉了揉她的頭,笑道:「笙笙你彆氣了。他應該還是有分寸,有能耐的,不然不會這麼長時間,都沒出過岔子。他也只是想找點兒存在感,看能不能在讓你想起他的同時,給我添點兒堵而已。」
「我們就平時怎麼著,他來了仍怎麼著就是。不讓自己受他的影響,也不讓他以為他能影響到我們,就平平常常,踏踏實實的過日子,跟我當初說的一樣。時間長了,他同樣自討沒趣,應該也不會再來了。」
畢竟看得越多,就越沒辦法再自欺欺人。
以裴恪那性子,放棄多半還是不會放棄,但應該會眼不見心不煩,再也不來了。
顧笙咬牙道:「也只好這樣了。你下午也是回來得不是時候,你要是晚回來一會兒,我說不定已經把他趕走了,他怎麼就非要執迷不悟呢?天涯何處無芳草!」
趙晟反問,「笙笙你確定我晚回來,你就能趕走他了?你又確定你能趕走他一次,還能趕走二次三次?當初話可是我自己應下,以後要常來常往的。你也別懊惱了,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顧笙哼道:「除了見招拆招,還能怎麼著?睡吧,明兒還要早起呢,一整天更是有的忙,後日我們九芝堂就正式開張了,可出不得岔子。」
趙晟道:「那我後日告半天假,去給你們捧場吧?……房大人應該不會說什麼的,行吧,到時候再說。那笙笙你先去躺好,我再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