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不是小肚雞腸的人

  趙晟便到桌前,拿茶杯倒了一杯酒,上前遞給大皇子,「大皇子先漱個口吧,有話漱完了再說。��

  大皇子剛才全憑一口氣,想著幾下給裴訣把毒素膿血都吸出來也就好了,反正就是片刻的事,等吸完了大不了吐一場,沒胃口幾日,也就過去了。

  沒想到才吸了一口就被顧笙打斷了,那口氣便也泄了,一下便讓滿嘴的腥臭味兒噁心得乾嘔起來。

  忙接過趙晟遞上的酒一口都喝到嘴裡,仰頭接連漱了好多下,再吐到痰盂里,那股噁心感才總算讓濃烈的酒味兒暫時給壓下了。

  趙晟方又問:「大皇子還要嗎?還是給您倒杯水?」

  大皇子有些狼狽的搖了搖頭,「暫時都不要。我嘴裡也沒有傷口,還是繼續給阿訣吸吧,早些吸完了,他也能早些好起來……咳,我是真心愿意給阿訣吸的,真的,噁心只是本能反應,不是不願意,你們別誤會……」

  顧笙忙笑道:「我們沒誤會,大皇子放心。其實,您不用急的,我們剛才說的是,萬一大夫來了後,發現也不知道阿訣哥中的是什麼毒,才得人為給他把毒素吸出來,誰知道您忽然就……咳……」

  趙晟也咳嗽一聲,「也是怪我,剛才太著急了。主要阿訣平日都生龍活虎的,現在卻……我心裡實在著急,一著急便容易關心則亂,話都說不清了,大皇子可千萬別見怪。」

  大皇子這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夫妻倆果然是故意的。

  再想到剛才那不好的視覺與味覺,他忍不住又乾嘔起來:「噦……」

  還是忙又接過趙晟適時遞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酒入喉,才再次壓住了。

  擺手啞聲道:「我跟你們一樣著急,非常能理解你們的關心則亂。明明走時好好的一個人,回來卻……只是給阿訣吸出毒素算什麼,只要他能好起來,讓我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

  這下別說顧笙,趙晟都有些訕訕然了。

  他抿了抿唇,決定直說了,「大皇子,真是對不住,剛才我們……我也是太心痛阿訣,太氣急了。聽嫂子說來,之前阿訣也曾出過一次京,結果弄得一身傷的回來。所以這次他再出門,還一出門就是幾個月,嫂子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就怕有個萬一。」

  「誰知道還是萬一了,且比上次嚴重得多,誰看了心裡能好受的?再想到他出門兩次,就弄得兩次都重傷回來。這於你們的漫漫長路來說,還只是開始,以後同樣的、甚至更嚴重的情況必然還多的是,我心裡就更不是滋味兒了。阿訣這二十年,已經夠不容易了……」

  顧笙接道:「我們和阿訣哥相識也這麼幾年了,因為阿訣哥對我們全家都真心相待,所以我們也拿他當自家的親兄弟。既是親兄弟,對他的關心也不是旁人能比的。」

  「所以可能旁人、甚至他自己都關心的是他能不能越飛越高,我們關心的卻是他在飛的過程中累不累,會不會遭遇危險。寧願他不能高飛,也不願他受傷流血,不願他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遭遇危險。希望大皇子能明白。」

  大皇子心裡本來多少還是有那麼兩分惱怒的。

  再怎麼著他也是天潢貴胄,骨子裡的傲氣與高人一等與生俱來。

  竟然夫妻倆合起伙兒來捉弄他,噁心他!

  但強迫自己耐下性子聽趙晟和顧笙說完,他那兩分惱怒便也消失了,只剩感動,「我剛才就在想,阿訣能遇上趙大人這樣的好朋友、好兄弟,是他這輩子的幸運。現在我更替他高興了,老天待他終究還是不薄的。」

  「可惜我不能只關心他飛得累不累,會不會有危險。我們已經踏上了這條路,就回不了頭了。我也不敢保證以後就絕沒有派他出去的時候了,畢竟我能用得用的人有限,信得過的更有限。」

  「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像剛才那樣,替他盡一點可能都真正派不上用場,更解不了他痛苦的綿薄之力了。還哪來的臉見怪?」

  趙晟見大皇子說得坦誠真摯,越發明白裴訣為什麼要那樣捨生忘死了。

  無聲嘆了一口氣,才道:「所以打一開始,我就極力勸阻阿訣,希望他不要去趟水,可惜全然沒用。等他回頭醒了,知道大皇子這般待他,親自給他吸餘毒也毫不猶豫,肯定更得『士為知己者死』了。」

  大皇子苦笑一聲,「我哪般待阿訣了?他為了我,在外面餐風露宿幾個月,不知道多辛苦,還弄成這樣回來……我就替他吸了一口餘毒而已,跟他的辛苦和兇險比起來,算得了什麼,根本不值一提。」

  「回頭等他醒了,趙大人和顧大夫就別告訴他了,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你們也直接給忘到腦後去吧。我也不會放在心上的,賢伉儷不必多想,我不是那等小肚雞腸的人,何況當初顧大夫還救過我的命。」

  這話一出,顧笙和趙晟都越發訕訕起來,他們好像是有失偏頗,也把大皇子想得太不堪了些……

  趙晟清了清嗓子,正要再說,就聽得外面傳來了三保的聲音,「趙大人,大夫到了。」

  給裴訣祛毒治傷才是眼下最要緊的,當下趙晟哪還顧得上其他,忙看了一眼大皇子,應道:「快把大夫請進來。」

  隨即大步迎了出去。

  顧笙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與大皇子道:「大皇子千萬別跟我們夫婦一般見識,我們只是太在乎阿訣哥了。」

  大皇子一擺手,「我剛才就說了我不是那等小肚雞腸之人,顧大夫信不過我不成?」

  顧笙忙笑道:「當然不是,您一言既出,自是駟馬難追。我就是心裡過意不去,本來剛才……」

  說話間,趙晟已引了大夫進來,是個五十來歲,其貌不揚的小老頭兒。

  顧笙只得暫時打住,迎了上去,「您就是大夫了?病人在這裡,您請跟我來。我也是大夫,但於解毒上實在不擅長,所以特地請了您來,您一看就見多識廣,肯定有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