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顧笙立刻斂住了心神。
現在可不是欣賞美人兒的時候,不管是出於她的私心,還是出於一個大夫的醫者之心,當務之急,都是讓美人兒大小都平安。
顧笙直接吩咐床前的幾個穩婆,「你們都退開,後面的事交給我即可。」
一邊吩咐,一邊飛速四下掃了一圈,見殿內足夠明亮,一旁熱水白布剪刀什麼的也是一應俱全。
又道:「我需要酒,幾斤一壇那種。再找兩個年輕利索眼睛好,最好還懂一點醫理的宮女來,給我打下手。」
幾個穩婆都是內務府挑來的,沒聽過顧笙的大名,自然不知道她的厲害。
畢竟這是京城,不是顧笙已經揚名立萬、人盡皆知的承宣城。
見她也就十幾歲,還美貌過人,宮裡好些娘娘小主只怕都比不過,都打心眼兒里懷疑這個所謂的女神醫肯定是浪得虛名。
尤其見顧笙還張口就讓她們退開,命令也是一個接一個,跟這裡就她自己家裡似的,簡直有夠目中無人。
幾人心裡便越發不舒坦了,其中一個先就道:「這位女……神醫,您確定後面的事真交給您即可?娘娘和肚子裡的小皇子可都是千金之軀,萬一有個什麼好歹,您怕是擔不起那個責。」
顧笙聽她陰陽怪氣的,又見其他幾個穩婆也是一臉的皮笑肉不笑。
強忍住翻白眼兒的衝動,沉聲道:「我既然來了,怎麼可能還會有萬一?公公,勞煩立刻按我的要求去準備吧。」
見床上秦婕妤正痛苦的呻吟抽氣,忙又放緩了語調安撫她,「娘娘再稍微忍一忍,也別著急害怕,我保過至少上千難產的產婦大小平安了,您一定也會一樣的。」
秦婕妤因是頭胎,從昨天凌晨發動到現在,已經疼了快二十個時辰,仍沒生下孩子來,當真是從身到心,都經受了巨大的折磨與考驗,人都已快崩潰了。
但眼前的顧笙一看就又沉著又強大,只消一眼,便能無端讓人生出希望與信任來。
秦婕妤吐了一口氣,艱難道:「我信你……立刻按大夫的吩咐去做……」
她那個管事太監便立刻彎腰應了「是」,小跑著往外去了。
顧笙這才快速洗了手,上前查看起秦婕妤的基本情況來,見她產道都快二十個時辰了,依然遲遲未開,腹中的胎兒預估又不小,不怪生不下來。
立刻決定做手術,「娘娘,您順產已基本不可能,再耽誤下去,您和孩子只怕都會有危險,所以我要馬上為您做剖腹產手術。您放心,過程中會有麻醉,不會讓您太疼,至少比現在好無數倍。同樣的手術我也已做過無數次,技術成熟,經驗老道,絕不會有問題,您同意手術嗎?」
秦婕妤早已痛得恨不能去死了。
從來沒人告訴過她生孩子這麼痛苦這麼屈辱,上一刻你已經覺得是痛苦的極限了,誰知道下一刻還能更痛。
就這樣穩婆們還要說什麼『馬上就好了』、『娘娘再忍一忍就好了』、『都是這樣過來的,娘娘堅持一下』、『真的快好了,真的……』。
身體也已好像不是自己的,誰都能隨便看,誰都能隨便上手摸啊戳的,真的太狼狽太屈辱了!
若不是秦婕妤出身不高,在娘家時日子也著實不算好過,她真未必熬得過來。
現在聽顧笙說的這麼清楚明白,還會先徵求她的意見,她對顧笙的好感又上漲了幾分。
幾乎是立刻便喘著氣應了,「我同意手術,你立刻給我做吧,我真的太痛了……從來沒人告訴過我會這麼痛……」
顧笙見她說著,眼淚都下來了,越發為她平添了幾分脆弱的美感。
忙道:「不管是親娘、婆婆,還是周圍其他人,都應該告訴產婦,生孩子到底有多痛,至少讓她做好心理準備,才能更勇敢的面對。娘娘放心,以後一切都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在承宣城時,只要有機會,都會告訴孕婦一些孕期和產前的基本常識,也告訴底下的人有機會科普,都要科普。
還會得了機會,就叮囑產婦的母親和婆婆們,大家都是女人,更該理解彼此才是。
以後在京城她同樣會這麼做,將來無論去了哪裡,也是一樣,——她能做的是有限,但能做一點是一點,總比一點都不做的好。
秦婕妤眼淚流得更凶了,「我怎麼就沒能早點兒遇上大夫你……」
顧笙笑道:「娘娘現在遇上也不晚。您放心,有我在,您和您的孩子都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正說著,管事太監帶人搬了酒進來,還帶了兩個其貌不揚,但一看就很利索的宮女進來,「大夫,急忙之間不好找懂醫理的宮女,但她們兩個膽子都挺大的,您看行嗎?」
顧笙也知道懂醫理的人不好找,至少不可能遍地都是,只得道:「行,你們兩個快洗手吧,待會兒我讓你們怎麼做,你們就怎麼做。」
幾個穩婆在一旁都有些訕訕的,又有些不忿。
她們不比兩個什麼都不懂,一看就是粗使宮女的丫頭片子強?
這大夫居然白放著她們不用,什麼意思呢,從昨天到現在,一直守著娘娘的人可是她們,她這是想把她們的功勞全給抹去不成?
穩婆們忍不住又開了口,「大夫,還是我們幫你吧,好歹我們懂得多些。只是聽你的意思,莫不是要把娘娘的肚子剖開,再把小皇子取出來?這怕是不行吧,娘娘和小皇子都是千金之軀,哪能冒這樣的險,這要是有個萬一……你要不,還是用其他法子吧?」
「就是,這個險可不敢冒。」
「肚子都剖開了,人哪還能活?這可是宮裡的娘娘,不是大夫你其他那些粗枝大葉的病人產婦們,你可千萬想好了。」
顧笙當沒聽見她們的話一般,先拿了包改良過的麻沸散遞給兩個宮女中的一個,「把這包藥粉用一碗開水化開,馬上餵娘娘都喝下去。」
待宮女應聲去了,才看向幾個本事不大,廢話倒不少,一看就慣會倚老賣老的穩婆,淡淡道:「我馬上要施展的是我的獨門絕技,幾位留下怕是不合適,還是先請出去吧。」
省得留下來礙她的眼更礙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