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怎麼這麼難

  金掌柜笑著點頭:「顧大夫說的極是,東家也說了讓我們慢慢來,不必急於求成。那顧大夫和趙探花之後也一直是在這裡落腳嗎?回頭得了什麼新鮮玩意兒,我也好給二位送些來。」

  回去他就讓人採買去,爭取明後天就送來。

  顧大夫人品德行都沒的說,於公於私,他都希望能為她和趙探花做點兒什麼,稍微表達一下自己的敬服和感激。

  顧笙笑道:「東西大掌柜就不用送了,我們什麼都不缺,何況過些日子也要搬走了。相公至少要留京三年,我們沒有一直叨擾好朋友的理兒,還要接了家母來一起團聚。等回頭找到了宅子,一切都收拾妥了,再請了大掌柜去家裡喝酒啊。」

  金掌柜忙道:「也就是說,顧大夫和趙探花這些日子要找房子了?不知是租賃還是買?正好我託了牙行幫忙找店鋪,不如就一起給二位找了吧?就是不知道,顧大夫有什麼要求?」

  就顧大夫一家子住,便是再加幾個十來個下人,兩進的宅子應該也夠了。

  只是「京城居,大不易」,若是買的話,就算兩進的宅子,稍微地段好點兒,都得千兩朝上,著實有點兒為難……必須得立刻請示東家才是。

  顧笙一聽就明白金掌柜的意思,擺手笑道:「都知道京城房貴,我們哪裡買得起?暫時也沒必要買,相公肯定不會一直留京。這事兒您就別管了,我們自己辦,您等著到時候上門喝酒就是了。」

  「可是……」金掌柜還要再說。

  就算不給買宅子,租金他們總是要給的,三年的租金也不貴,可能就一二百兩的事,那他們更該給了。

  顧笙笑著打斷了他,「大掌柜真別管這些了。您再客氣,就是真拿我當外人,那我也只好拿您當外人,凡事都跟您公事公辦了啊。」

  金掌柜這才笑了,「那可不成,我還等著方方面面抱顧大夫的大腿,公事公辦不是就抱不上了?行吧,那您和趙探花就先自己辦,但需要幫助了時,可千萬要開口,千萬別客氣。」

  顧笙點頭,「真需要幫助了,一定不會跟您客氣。」

  金掌柜便知機的提出告辭了,「顧大夫貴人事忙,那我就不打擾您,先告辭了啊。我們如今在祥福客棧落腳,顧大夫若是有什麼事,可以打發人去那裡找我。」

  顧笙也不多留他,笑道:「我記下了,若真有需要了,肯定不會跟大掌柜客氣。我們接下來一兩個月,還是不會搬走,您如果有需要了,也可以打發人來說一聲,我會提前交代門房的。」

  隨即彼此又寒暄了幾句,金掌柜方離開了。

  顧笙見時辰已經不早,便先回內院,陪曹雲舒用了午飯,安頓她睡下後,才出了門找牙行去。

  拜之前在承宣城時與陳經紀打的幾次交道所賜,如今顧笙與牙行的經紀們打起交道來,已是熟門熟路。

  自然很快便說好了自己的要求,再交了三成佣金,即回了家去。

  卻是前腳剛到家,後腳容子毓便著急忙慌的找了來,「寶兒,我……我……」

  但一開口又是吞吞吐吐,半天都沒把自己後面的話說出來。

  顧笙不由急了,「老爺有話就直說,跟我您還有什麼可客氣遮掩的?是不是您遇上什麼難處了,需要我和相公幫忙?」

  想來想去,容子毓就算真遇上了難處,也肯定會自己一個人扛住,別說讓她和趙晟幫忙了,壓根兒就不會讓他們知道。

  不管他們能不能真幫上忙,都不會讓他們知道。

  除非他的難處已經火燒眉毛,恰好在治病救人上,而那個需要她救的人,還極有可能正是那一個她最憎惡的……

  顧笙吐了一口氣,索性直接道:「老爺是想請我去給令堂治病,但又開不了那個口,對嗎?」

  容子毓越發麵紅耳赤了,「寶兒,我、我……我的確開不了口,我都沒臉來的。但、但我母親她自打昨晚昏迷到現在,一直沒醒過,太醫也說讓……準備後事沖一衝了。」

  「都知道她是個尷尬人,向來太醫院裡排得上號的幾位老太醫都找理由不肯去我們家的,去的都是年紀輕資歷淺的。我也讓人去請了城裡最知名的幾位老大夫,也是讓準備後事。我實在是沒辦法了,那到底是我母親,我若真眼睜睜看著她……死在我面前,我死了都得下十八層地獄,所以我、我……」

  到底還是厚著臉皮,來找寶兒了。

  眼下若真還有一個人能救他母親,肯定只會是寶兒,可憑他母親之前的所作所為,寶兒憑什麼要去救她,她不幸災樂禍,拍手稱快,已經仁至義盡了好嗎?

  顧笙見容子毓又是羞愧,又是無地自容,說心裡話,站在容寶如的立場上,她當然是一百個不願意去為興慶大長公主治病的。

  那個又壞又毒的老太婆,死了也是活該!

  但她也不能不考慮容子毓的立場和心情,那到底是他親娘,再不好也是生他養他的人。

  讓他明知還有一線希望,卻連試都不願意一試,便直接放棄了,眼睜睜看著興慶大長公主死在他面前,那他肯定餘生都不會心安,都會活在自責與後悔里的。

  哪怕她不願意去,或者她去了也是白搭,他都非走這一趟,非把自己該盡的人事盡到不可,餘下才能看天命。

  顧笙抿了抿唇,道:「那老爺稍等我片刻,我去取了藥箱來,就隨您去吧。但我醜話說在前頭,我只是大夫,不是神仙,只有一半的機率能救令堂,您還是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和打算。」

  容子毓又驚又喜,但臉上依然滿是羞愧,「寶兒,你、你真願意跟我去嗎?你不必勉強的,之前……那些事,她的確太過分了,你就算再恨她,都是應該的。現在我卻還想你去救她,我自己都覺得沒臉,所以急歸急,但我真的沒想過要勉強你,我就是、就是……」

  就是覺得自己應該試一試,必須試一試。

  可現在寶兒真答應了他,他心裡反倒更不是滋味兒了。

  怎麼就這麼難呢,當兒子的責任和當父親的責任竟然再也不能共存,他母親當初造孽時,可曾想過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