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晟輕輕撫著顧笙的肩膀,道:「翰林院新科進士一般待三年,等滿了三年後,聽說要麼去六部觀政,要麼就是外放攢資歷。但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接下來三年我們肯定是要留在京城的,那的確該把娘接了來團聚。」
「只是,我不知道娘肯不肯來,畢竟京城有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的人……我回頭寫封信給妹夫和阿秀,讓他們好生跟娘說吧。笙笙,你到時候也寫上兩頁,娘最疼你,你的話她肯定聽。」
顧笙想了想,道:「京城這麼大呢,只要她安了心不想見某些人,輕易還是見不到的。憑什麼就因為不相干的人,我們自家人就不能團聚,我們就不能就近照顧娘呢?」
「我明天就給娘寫信,一定寫得情深意切的,讓她看了立馬心軟。她要是還不肯心軟,那我只會親自回去接她了,我撒潑打滾,也要把她接到我們身邊來。」
趙晟笑起來,「哪就至於撒潑打滾了,娘也捨不得為難你,肯定看了你的信,就會答應進京了。只是這樣一來,我們就得趁早把房子物色好,收拾好,等娘一抵京,就能舒舒服服的住進去了。」
顧笙點頭,「我也這麼想的,看就這兩天,便去牙行吧。正好讓娘到了省城後,把周大姐和小蘿一起接上,便既能路上彼此照應,到了後娘也有做伴兒的了。」
趙晟道:「那就辛苦笙笙你了,我忙過了這幾天,再給你幫忙啊。再就是最好別讓老爺知道了,省得他又要操心,他這陣子本來就夠煩了。」
顧笙應了,「知道,我本來也沒打算讓他知道。幸好這次你考得這麼好,讓他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看著他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趙晟也發現了,「希望那些讓老爺煩心的事能快點兒了結吧。」
次日一早,趙晟便收拾一新,精神煥發的出門去了。
顧笙說了,他現在是探花了,都知道探花除了學識,相貌氣度還得一等一的好,他當然得展現出應有的風采來,讓所有人都口服心服才是。
至於顧笙自己,陪著曹雲舒吃了早飯,見她害喜真的已經緩解多了,則決定出門一趟找牙行去。
卻是還來不及出門,就有意料之外的客人——金掌柜到了。
金掌柜一見顧笙便滿臉是笑的道喜,「真是恭喜顧大夫,賀喜顧大夫了……現在應該叫您探花夫人了吧?哎喲,趙探花可真是咱們全省的驕傲!」
顧笙也挺驚喜,「大掌柜什麼時候到的京城,又是怎麼找來這裡的?您還是叫我顧大夫吧,我更喜歡您這樣叫我。」
金掌柜笑道:「前幾日到的,到了後便開始在著手找店鋪了。想著等找好了,至少定下地方了,再來拜訪顧大夫和趙探花。誰知道昨兒就聽說了趙探花高中探花之事,我們都高興瘋了。」
「也因此,打聽顧大夫和趙探花如今在哪兒落腳,就更容易了。所以我今兒一早就不請自來賀喜了,顧大夫可千萬別見怪才是。」
顧笙擺手笑道:「您這話可就太見外了,又不是外人。那店鋪找得怎麼樣了?我還以為,總得再過些時日,才會有人上京著手開新醫館的事,也沒想到,會是您來。那您這一走,承宣城的九芝堂怎麼辦?」
金掌柜呵呵笑道:「店鋪還沒找到合適的,但我託了幾家牙行,應該還是很快的。東家說,既然做了決定,那就說干就干,不要拖拖拉拉的浪費時間,我便交接一番後,帶著幾個人上京了。」
「至於承宣城的九芝堂,現在多的是能獨當一面的人,東家又重新派了個精明能幹的掌柜去,亂不了套的,顧大夫只管放心吧。」
心裡簡直慶幸,他只稍微猶豫後,便向東家毛遂自薦了索性他進京來,省得換其他人來,與顧大夫不熟悉,萬一磨合得不好,弄得事倍功半的,還不如不來。
本來他都快知天命的年紀了,都打算再過幾年,便回家去含飴弄孫,安享晚年了。
反正這些年賺的銀子,加上他在九芝堂的乾股,也夠一家人這輩子都豐衣足食了。
但想到自己兩個兒子都算不得太出挑,瞧著幾個孫子也不是讀書的料,他在時還能讓一家人都有好日子過,哪日他不在了,可讓一家人怎麼辦?
金掌柜便又覺得,自己不該這麼早就想養老的事,至少也還得再奮鬥幾年。
正好機會現成擺在眼前的,九芝堂要開到京城來,正是用人之際,他又與顧大夫熟悉磨合好了,只要他能把顧大夫替九芝堂留住,在東家那兒便是大功一件,還愁什麼以後?
至於要與家人暫時分離,臨到老了還要背井離鄉的這些苦,又不是小年輕,都兒孫滿堂的人了,這些算得了什麼?
倒不想,才來了京城,趙晟便高中了探花。
那可是一甲探花,真正的文曲星,絕非尋常進士能比的,何況就算只是尋常進士,也只有他高攀不起的份兒。
金掌柜簡直高興瘋了,這跟只想挖個金元寶,卻挖到了一座金山,有什麼兩樣?
東家那裡知道後,只會更加器重他,他也能慢慢與顧大夫趙探花建立起幾分私交來,將來多少總能跟著沾一些光,這樣的好事,可上哪兒找去!
所以金掌柜才會一早就找上了門來拜訪,他總得先探一探顧笙的口風。
萬一她往後自持身份,不肯再到九芝堂坐診了,他便是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白搭了。
遂金掌柜說完,不待顧笙說話,又笑道:「不知顧大夫這些日子都忙些什麼呢?現在趙探花已經高中了,肯定馬上要就成為官老爺了吧?那您往後,怕是要安心待在家裡,好讓趙探花沒有後顧之憂了吧?」
顧笙如何不明白金掌柜的意思,連九芝堂為什麼會開到京城來,為什麼又是金掌柜來,她心裡都一清二楚。
如果不能留下她,這件事又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顧笙因笑道:「大掌柜看我像是那閒得住,願意待在家裡的人嗎?我要是以後都待在家裡,我這一身醫術不是都白白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