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聽得嘆道:「就怕我們都這樣想,相公嘴上雖不說,心裡給自己的壓力卻會更大。他那麼敏銳的一個人,什麼感覺不到?為了不讓我們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也就只能更加的逼迫自己了。」
「好在成不成的,也就這三天了。要是能翻過這座山,當然最好,實在這次翻不過,也能緩一口氣,三年後再說。不管怎麼說,其實也算是好事吧。」
裴訣笑道:「嫂子怎麼總是這麼低調這麼悲觀?我就不一樣了,在我這兒,阿晟這次肯定要中的,區別只是二甲和一甲而已。嫂子只管想到時候要怎麼慶祝吧。」
顧笙失笑,「阿訣哥對相公的信心還真是無人能比。你這樣的死忠粉兒,別說這輩子了,下輩子都不用擔心你會爬牆吧?」
「什麼東西,好好的爬什麼牆?」
裴訣有聽沒有懂。
顧笙也不解釋,只笑道:「意思就是阿訣哥真是永遠都支持相公。一甲我可不敢想,能中二甲,就已經燒高香了。」
裴訣道:「有什麼不敢想的,當初縣試府試院試時,嫂子有想過阿晟能小三元嗎?當初鄉試時,嫂子又想過阿晟能中第三名經元嗎?結果他都做到了。」
「那我為什麼不敢想一甲,阿晟他有那個實力,我也有那個福氣,我的福氣肯定能庇佑他這次也中一甲的。不然我幹嘛非要親自接送他,除了鄉試,之前可都是我接送的他、我看的榜呀!」
曹雲舒不由笑嗔道:「沒見過相公你這麼會往自己身上攬工的,都是人趙四哥自己的實力好嗎?說得跟你至少有一半兒功勞似的,吃你的飯吧。」
容子毓則笑道:「有些事我覺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說不定,阿訣就是阿晟這輩子的福星之一呢?反正後天還是我倆去接阿晟吧,等放榜時,阿訣你也第一個去看。」
「要是阿晟這次真像你說的,考得那麼好,我一定給你包個大紅包,真正的大紅包,怎麼樣?」
裴訣笑道:「一個大紅包怎麼夠,至少也得兩個才成,表叔不會這么小氣吧?只要您女婿能中,紅包算什麼?」
「這倒是,兩個就兩個,四個都沒問題,成了吧?」
顧笙聽得簡直想翻白眼兒了,「這大雁還沒打下來呢,老爺和阿訣哥就已經在想怎麼慶祝,怎麼吃了,能不能先等打下來了再說?」
「那不是早晚的事兒嗎?」
「就是……」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一頓飯吃得整體還算輕鬆,等到吃完飯,大家其實心裡都有的焦灼好歹都散了幾分。
到得傍晚,下午勉強自己睡了一覺的顧笙情緒又好了些。
裴訣今晚不用進宮當值,便讓廚房準備了鍋子,慢慢兒的與顧笙、曹雲舒一起涮羊肉吃,好讓顧笙少一些獨處的時間,省得她胡思亂想。
只是顧笙興致一直不怎麼高,因為總是會忍不住去想趙晟現在怎麼樣了。
如今的京城還是挺冷的,真怕他會受不了,她心裡感覺其實一直都不怎麼好,這可是之前都沒有過的……
裴訣見顧笙一直心不在焉的,與曹雲舒對視一眼。
決定轉移她的注意力,「嫂子,等阿晟考完了,你能安心了,能隨我去一趟王府,給我祖母診個脈嗎?太醫們用藥一直都沒什麼起色,上次也是嫂子將她老人家救回來的。若這次嫂子也願意出馬,說不定,她老人家還能再多活幾年呢?」
顧笙聽裴訣說起正事來,打起精神道:「阿訣哥開口,那我肯定說什麼也要去一趟。只是太妃的身體狀況真不好,多活幾年我實在沒把握,不敢把話說死,且等我去看過她人後再說吧。」
裴訣點點頭,「我都明白,並沒想過要強嫂子所難,只是到了這一步,不什麼法子都試一試,我不能安心。早年間如何且不說,這一年多以來,祖母對我是真不錯。當初,也的確是靠著她老人家,我才能有一條退路,一步步到了今天。」
頓了頓,「這是從情感上來說。從理智和實際來說,我也打心眼兒里希望祖母能多活幾年。我現在正是關鍵時候,一旦祖母……,我肯定要守孝,等守完孝,我的蘿蔔坑肯定早已填上新的蘿蔔,再沒我的容身之處了。本來就那麼多人明里暗裡盯著我,忌恨不服我,到時候……」
到時候便是有大皇子等人暗中使勁,他也肯定得從頭再來,還得應付一些所謂的「親人」拼了命的扯後腿,恨不能生吞活剝了他。
說實話,他真的不敢想到時候會是什麼情形。
他也每每都強迫自己不去想,反正他只能沖沖沖,沖得頭破血流也只能沖,直至徹底倒下,實在沖不動那一天。
顧笙經過了李天青因為所謂的守孝,便連春闈都不能參加,只能回去乾等到下科再來。
如何還不明白守孝於如今官場和科場上的人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尤其裴訣這個處境,就更是守不起這個孝了。
顧笙抿了抿唇,才道:「阿訣哥,我會盡全力的。但有些事的確是天意難違,人力怎麼都扭轉不了,你還是要早做打算,還得做好最壞的打算,至少到時候不至於措手不及。」
裴訣點頭,「嫂子放心,我會早做打算的。是因為嫂子不是外人,我才會說這些。祖母的確如今對我和舒兒不錯,但她也同樣在意其他人,甚至更在意他們。才會不停從中調停,好讓彼此雙方不至於更仇恨,將來等她去後,真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她是有目的的,我呢,也是這兩年的確需要一個長輩,替我規避一些煩人的瑣事,再就是不想這個當口守孝我,也一樣有目的。所以,我能冷靜的未雨綢繆,不會事到臨頭手忙腳亂的。」
顧笙見他說得倒是理智,但皺著的眉頭卻顯示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她道:「總之阿訣哥也放心,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的。但不是好像有個什麼『奪情』嗎?我好像在哪裡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