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鐵生急道:「我考慮什麼,我根本不用考慮。閱讀你和阿秀只管奔你們的前程去,我又不是沒有其他兒女了,你們出了錢,那他們當然就該出力了。」
「他們現在哪還敢不孝順?真的,現在你大哥二哥對我好著呢,你大……他們各自的媳婦兒也周到得很,飯總是早早就給我做好了,衣裳被套這些也都洗補得乾乾淨淨的。這哪還需要人?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呢。」
趙晟道:「這些我都知道,他們是不敢了,但,您身邊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肯定還是更好。不是都說,兒女不能陪伴父母一輩子,只有夫妻才能嗎?」
「若我能中,娘以後就會一直跟著我了,我和笙笙能就近時刻照顧她,當然更放心。等以後我們有了孩子,娘還能幫我們帶。但您離得太遠,我就實在不能安心了。」
「當然,這事兒主要看您自己,若您願意,我和阿秀都支持您;若您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也可以以後再說。反正,我方才的承諾一直都有效,絕不會有任何更改的。」
他之前曾和笙笙感嘆過,娘孤零零一個人實在有些可憐,爹何嘗不是一樣?
娘好歹還能跟著他們一起,笙笙跟娘也親母女一樣,等將來他們再有了孩子,家裡就更熱鬧了,娘要打發時間並不難。
爹他卻不可能也帶在身邊,娘和爹都和離了,還老住同一個屋檐下,算怎麼一回事?
笙笙也未必願意,畢竟爹真的沒對她好過,沒給過她好印象。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勸他再娶一個妻子,彼此作伴了。
趙鐵生已道:「我不會願意的,現在不願意,以後也不會。那這事兒就這樣吧,我們吃菜,吃菜……」
柳芸香已經吃得差不多了,見顧笙一直沒進來。
正好也懶得再聽下去,因為趙晟接下來還要與趙鐵生說什麼,她早就知道,趙鐵生會是什麼反應,她也猜得到。
遂起身往外找顧笙去了。
趙晟也沒叫她,而是繼續與趙鐵生道:「爹,以後的日子還很長,您就算現在不想,回去後還是仔細想一想這事兒吧。至於您和娘之間……肯定是不可能了,就算娘還肯給您機會,我也絕不會允許。」
「若將來,娘能遇上她這輩子真正對的那個人,我也好,阿秀也好,肯定都會支持她的。她這輩子已經兩次遇人不淑,事不過三,我不信還會有第三次。您與其一直抱著僥倖的希望,還不如趁早做決定,家裡多個女人,的確還是不一樣。」
趙鐵生下意識反駁,「哪裡不一樣了,不還照樣過日子?萬一再來個攪家精,不是……」
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趙晟剛才說的是『兩次遇人不淑』,不由一激靈。
難道,阿晟他已經……已經知道了?
趙晟迎上趙鐵生緊張閃躲的雙眼,肯定的點頭,「是的爹,當年……我已經都知道了。所以我很感激您,感激您當時好歹給了娘一個容身的地方,讓她不用再次被當成貨物一樣的出賣。」
「也很感激您這麼多年來,一直把我當親生的一樣對待。供我念書,給我治病,讓我能有今天……但您和娘之間,真的不可能了。她絕不會回頭,她的性子註定了的,不然當年也不會那麼義無反顧了。」
「所以,您等得再久,旁人再怎麼勸說,都是沒用的。只要娘不願意,誰也別想勉強她;就算她願意,也得我先答應。我拼命的念書上進,為的不就是讓我最親最愛的人,再不受委屈嗎?」
趙鐵生已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你、你是怎麼知道的,是……你娘告訴你的嗎?不是說好了,這輩子都不說的嗎……」
趙晟搖頭,「不是,是我上次去京城時……發生了一些事,無意就知道了。本來還想瞞著娘,不想勾起她當年不好的回憶,結果,還是讓娘知道了。我和阿秀也因此,終於知道了娘當初到底有多苦,那些年又有多不容易。」
「但很可惜,那麼不容易,也沒能換來一個好結果。但也不可惜,若我當初不是病得快死了,不是絕處逢生,可能我也不會有現在這麼強大的心性,不會每次都有必勝的決心。」
趙鐵生眼睛紅了,「當初,都是我對不起你們娘兒幾個,尤其對不起你娘。當年我明明答應了,要讓她過好日子,不讓她受委屈的,結果卻……」
遲疑片刻,又低道:「那你之前在京城,不是見到、見到你……了?」
只看阿晟長得這麼好,還這麼優秀,都能想像當年那一位,到底是怎樣的人物了。
芸香當初卻能放棄那樣的人物,放棄那樣的榮華富貴跟他走,——是他不惜福,是他活該!
趙晟沒回答他的問題,「爹,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有時候只因為一念之差,結果就會大不一樣。至於旁的,也不重要。反正我這輩子都是趙晟,都是趙家的人,這裡才是我的根。我也會說到做到,給您養老送終,讓您安度晚年的。」
「我再敬您一杯……您不想喝酒了,就喝碗熱湯吧,這湯底娘熬了兩個多時辰,又好喝又暖和。我不是怕人說,現在別說青山鎮了,整個石竹縣,又還有幾個人會在我面前東說西說的?我只是希望您能好,希望娘也能開心,大家都好好過日子而已。」
趙鐵生揉了一下眼睛,「我知道了,我回去後會考慮的,阿晟你別說了……我、我先喝湯啊……」
若真是阿晟、也是芸香的心愿,那他就先試著去找一找,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吧。
就當讓阿晟和阿秀放心了,也省得以後不管是他自己,還是其他人,都以為他和芸香還有希望過到一塊兒去……
顧笙和柳芸香放完了煙花,又到灶房裡去烤了好一會兒火,聊了好一會兒天了,仍沒聽見趙晟和趙鐵生吃完的聲音。
顧笙不由挑眉低道:「娘,他們說什麼呢,說這么半天,都還沒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