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全村人忙碌過後,都鬆懈下來,一直熱鬧玩樂到夜深,才各自回了家去歇下。閱讀
次日,中午仍是全村人一起開席。
待散了席,戲班子的人也走了後,大家便開始拆棚子的拆棚子,還桌椅的還桌椅,洗刷清理掃的洗刷清掃……收拾起殘局來。
如此到得晚間,村里總算恢復了往日的寧靜,雞鳴狗吠之聲都清晰可聞了。
家裡也恢復了以往顧笙和趙晟都最喜歡的那份靜謐。
但因為少了趙秀,哪怕只是少了一個人,家裡也忽然靜了許多,空了許多似的,讓夫妻倆一時間都有些無所適從。
他們都無所適從了,就更別說柳芸香了,不是把鹽當成糖放鍋里了,就是明明去接水,卻拿了把菜進屋。
顧笙與趙晟叫她,也得連叫幾聲她才能聽見……屬實是失魂又落魄。
夫妻倆只得把她拉到堂屋裡坐了,一唱一和的陪她說話,看能不能轉移她的注意力,「娘,還剩了那麼多肉啊菜的呢,今晚咱們隨便湊合吃點兒得了,您就別再新做了。」
「不過剩的雖然不少,馬上就過年了,咱們是不是也該再準備些年貨?要不,明兒我們都去趕集吧?」
「明兒怕是不行,家裡得好生整理打掃一下,後天吧,不是說三六九逢集嗎,後天正好二十六。」
「這都臘月二十幾了,還管什麼逢不逢集,天天都逢集。不過家裡的確需要整理打掃……」
可惜夫妻倆說了半天,柳芸香張口還是趙秀,「也不知道她今天敬茶認親順不順利?親家太太和阿宛我倒不擔心,可他們族人太多了,肯定會有不長眼,故意挑刺兒討人嫌的。」
又道:「還有那個李天保,老的不是好人,他也好不到哪裡去。兩邊的新娘子都一起進門,能比、能掐尖要強,挑事兒的地方實在太多了。我光想都覺得頭大,就怕阿秀應付不來!」
趙晟忙笑道:「放心吧娘,就算真有什麼,妹夫和親家伯母也一定會護著阿秀的。何況未必會有什麼,妹夫他們族裡如今誰不想沾他的光呢?就算真有不長眼的挑事,都不用他和親家伯母發話,自然會有人替他們摁死的。」
顧笙笑著附和,「娘也得相信您自己的女兒才是。咱們阿秀又聰明又能幹,布政使大人府上都去過了,就李家這點兒小場面,算得了什麼?」
頓了頓,「娘實在不放心,二十八那天阿秀和妹夫不還要回門呢,也就幾天的事兒了。等他們回來了,您不就什麼都能知道,就能放心了?」
因往返一趟兩家得又坐船又換車的,實在太累人。
柳芸香遂早就與李太太商量好,趙秀和李天青成親後的三日回門,索性也改成五日得了。
也省得新婚小夫妻倆幾天內就得來回奔波幾趟,身體都要吃不消了。
柳芸香苦笑著吐了一口氣,「道理我其實都明白,但就是沒法不擔心。心也跟空了一塊似的,往天也沒覺得咱們家大、空蕩蕩的呀,就是之前你們沒回來時,都沒覺得過。但今天愣是覺得家裡太大了……」
顧笙點頭表示理解,「因為娘知道,我們遲早會回來,這就是我們的根。阿秀這一去,這裡卻得在她的家前面加個『娘』字,以後只能叫娘家了。她往後也只能紮根在李家,先是李家的人,再是我們家的人,娘當然感覺不一樣了。」
「但別人要分得清是別人的事,我們其實不用分這麼清。這裡就是阿秀的家,她這輩子就是我們家的人。」
趙晟也道:「娘,笙笙說得對,這裡就是阿秀的家,絕不會因為她出嫁了,就有任何的改變。」
柳芸香見夫妻倆都這麼說,眉頭總算舒展開了些。
自嘲道:「真是上年紀了,一點都受不得分離,啥都捨不得了。現在就等二十八吧,等二十八見到阿秀,知道她這幾天的情況後,我應該就能安心了。」
顧笙看了一眼趙晟,才笑道:「娘,哪用得著等二十八,明天文彥嫂子他們就該回來了,您先問問他們,不就能知道個七七八八了?」
趙晟則道:「娘,這次大家都辛苦了,不如二十八那天,我們家擺了酒席,回請一下村里大傢伙兒吧?也不用麻煩大家了,我們直接請鎮上的廚子來掌勺安排,也多花不了幾個錢兒。」
柳芸香想到明天就能見到文彥嫂他們了,眉頭越發舒展開了幾分。
點頭道:「行啊,那就請廚子來操辦吧……索性明兒我們都去鎮上,把該安排的都先安排好。這次真的全靠有大家,不然光咱們家這幾個人,能成什麼事兒?那我得好生合計合計了……」
說完真掰著指頭,算起到時候一共有多少人吃席,最好擺多少桌來。
顧笙與趙晟見她的注意力終於轉移,對視一眼,這才各自鬆了一口氣。
臨睡前,顧笙再次提出今晚要跟柳芸香睡,「說來我還沒跟娘睡過呢,今晚總算有機會了,娘可千萬不要拒絕我。」
趙晟也贊同,「娘,今晚就讓笙笙跟您睡吧?」
雖然他今晚就沒有香香軟軟的媳婦兒抱了,但未免娘胡思亂想,輾轉反側不知道得多久才能睡著,他可以忍痛割愛的。
柳芸香卻笑嗔道:「你們真拿我當小孩兒呢?我沒事,跟你們說了這麼會兒話好多了。昨晚我就睡的還行,今晚肯定也一樣,你們就安心睡你們的吧。」
好說歹說,就是不肯顧笙跟她睡。
夫妻倆沒法,只得梳洗後,瞧著柳芸香回了自己屋裡,沒一會兒還吹了燈,才回了他們屋裡。
趙晟這才皺眉低道:「昨天是太累,今天家裡也還算熱鬧,娘才沒覺得時間那麼難熬。這一到晚上,家裡清靜了下來,連我都覺得有種曲終人散後,說不出的感覺了,也不怪娘惆悵,心不在焉。」
「這還是我們現在在家,等過幾日,我們也走了,家裡就只剩娘孤零零的一個人了。到時候娘可要怎麼辦,笙笙,我真的光想,都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