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香卻怎麼說,都提不起去逛街買東西的興致來,「雖然如今比前陣子涼快多了,太陽底下還是怪熱的。我這幾天也沒睡好,頭暈暈的,實在不想出門,寧願在家歇著。笙笙阿秀你們只管忙你們的去吧,不用管我。」
又道:「何況親家老爺送完了阿晟和阿青,只怕也要折回來,與我們說一聲,好讓我們安心。我們都出了門去,不是要讓親家老爺撲個空了?」
顧笙與趙秀只得決定留下陪她。
這一場就得考三天,後面還得考兩場,不讓娘早些把心定下來,等三場終於考完,怕是趙晟和李天青還沒倒下,她已先倒下了。
好在娘兒們幾個彼此說著話,又有周大姐在一旁湊趣,漸漸柳芸香的精神還是好了起來。
等到交午時,容子毓果然折了回來,「寶兒、親家母,人我已經平安送進貢院了。早上去時還不擠,阿晟和阿青排隊驗身都比較靠前,之後人就越來越多了,簡直擠得水泄不通。看來下一場得把馬車停遠些,寧願走路過去,再走路出來。」
顧笙見他滿臉的疲色,忙道:「真是辛苦老爺了,我們猜到很擠了,但現場肯定只有更擠,更難熬的。等下一場,還是我去送他們吧。」
柳芸香則忙遞了西瓜給他,「親家老爺快吃塊瓜解解渴吧,真是辛苦您了,難怪這個時辰您才回來。」
容子毓接過瓜吃完了,才笑道:「寶兒親家母你們都別這麼說,自家人非要這麼客氣,可就太傷感情了。再說就算擠我心裡也是高興的,別人求還求不來呢,我卻一送考就是兩個子侄輩,還都又年輕又長得好,你們不知道當時周圍的人都有多羨慕我。」
「所以第二場第三場寶兒你也別跟我爭,還是我去送阿晟和阿青吧。我剛才還沒被羨慕夠,還想再被羨慕兩回呢。」
說得大家都笑起來,屋裡的氣氛也為之一松。
笑過之後,趙秀才道:「容老爺,既然這麼擠,這次趕考的學子,肯定比往年多了不少吧?之前問四哥,四哥只說是多了些,具體多了多少,卻總不肯說,是不是,多出太多了?」
這個問題也正是顧笙與柳芸香關心的,忙都看向了容子毓。
容子毓讓娘兒仨看得咳了一下,才道:「這個……聽說是多了三成以上。沒辦法,去年沒考,今年是恩科,多一年的時間,足夠那些本來沒把握的學子覺得有把握,原本不敢下場的,也敢下場一試了。」
「不過親家母你們也別急,多再多人又如何?咱們阿晟和阿青都是天分又高、又努力的,他們都考不中了,誰還能考中?你們都把心放回肚子裡吧,像我,就一點兒不擔心,因為知道他們哥兒倆肯定會中的!」
柳芸香吐了一口氣,「這不是實在沒辦法不擔心吧。畢竟沒出結果之前,什麼都有可能,萬一……呸呸呸,沒有萬一,沒有萬一。」
顧笙忙笑道:「娘別擔心了,老爺說得對,相公和妹夫都考不中了,誰還能考中?咱們就別杞人憂天了。老爺,您留下吃了飯再回去吧?」
不待容子毓答話,柳芸香已先道:「這還用說,親家老爺肯定得吃了飯再回去。那笙笙,你陪親家老爺聊著,我們先做飯去了啊。」
說完便起身沖容子毓一個欠身,帶著周大姐和趙秀出去了。
容子毓這才壓低聲音與顧笙道:「寶兒,你也別太擔心了,我知道你的心這會兒肯定懸著的,也早就吃不下睡不著了。但阿晟肯定能中的,小三元都中不了了,不立馬得物議如沸呢?之前他的小三元到底怎麼中的,不會是有貓膩吧?」
「還是哪位大人看他不順眼,故意在整他呢?反正只要他達到了平均水平,他就一定能中,名次還肯定不會低。只是能不能中解元經元,就得看運氣了。」
顧笙經過之前趙晟的縣試案首「保送」秀才,已經知道一些官場上的潛規則了。
其實也跟容子毓一樣的想法,趙晟這次中肯定是能中的,只看名次是高是低罷了。
但趙晟的目標從來就不只是中,達不到他的目標,在他看來,只怕就是失敗,這才是顧笙最擔心的。
不過以他的理智和自律,就算真失敗了,應該也能儘快調整好的,何況還有她一直陪著他,這樣想來,好像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顧笙也壓低了聲音,「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我知道自己不該擔心,其實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但就是忍不住。可能多少也是受了娘和阿秀的感染吧?」
容子毓點頭,「應該是,她們可比你更著急,畢竟一個是女婿,一個是未來夫婿,跟你比起來肯定親疏有別。何況阿青不像阿晟那麼有名,沒出結果之前,誰也不敢保證他就能中,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顧笙嘆道:「所以阿秀才那麼焦灼呢,大家心裡其實都明白。就看妹夫的造化了吧,他那麼刻苦,天賦也不差,想來老天爺也不會為難這麼個勤奮努力的人。」
容子毓道:「反正我覺得盡力了就行。實在結果不盡如人意,也還年輕,以後機會多的是。又不是這次秋闈就定終生了,得失心真的別太重,太順利了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這倒是……」
父女倆又說了一會兒話,等午飯做好,大家一道吃畢,容子毓就先回去了。
顧笙便讓柳芸香和趙秀都回房睡一覺去,「看你們的黑眼圈,真當相公和妹夫看不出來呢?趁這兩天他們不在家,都趕緊養精蓄銳,等他們後天回來,看見我們都精神煥發,才不會上了考場都還擔心。」
柳芸香與趙秀因為有容子毓的再三保證,『阿晟和阿青狀態都好著呢,真的,一看就胸有成竹,要打勝仗的!我看人看得多了,准錯不了!』且想著顧笙說的也對,等阿晟阿青回來,見她們都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不擔心就怪了。
遂都回了房去睡覺。
顧笙這才心下一松,也回了房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