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訣還要推辭,「阿晟你們才是真別跟我客氣了。咱們誰跟誰啊,等明年你考中了狀元,將來再當上了三品以上的大員,再送我也不……」
推辭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趙晟的話,「不是阿晟,你剛說什麼來著?什麼應該已經六七分真了……不會是,你跟襄陽侯真、真有關係吧?」
趙晟苦笑了一聲,「他說他當年曾在茂名城待過幾年,還一口就說出了我娘的閨名。我的生辰籍貫那些他都能打聽到,我娘的閨名他卻往哪兒打聽去?他還恰好那幾年在茂名府待過,這世上哪能有這麼多巧合?」
「所以我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心裡又實在沒辦法自欺欺人下去……本來沒想告訴阿訣你的,想著你剛成親,公務又繁忙,已經忙不過來了,還是等以後再與你說吧。但你剛好問到了,我當然不能再瞞你。」
裴訣已是滿臉的震驚,「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我是說伯母瞧著一點不像村里旁的那些婦人們,你們母子幾個就跟生錯了地方似的。那阿秀妹子也是……不是,襄陽侯府想孩子都想瘋了,當年怎麼會讓你們流落在外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趙晟抿了抿唇,「我現在也不清楚,只能根據襄陽侯的一面之詞推測。當年我娘她……只是襄陽侯的妾,讓她兄嫂給逼迫的。她第一次有了身孕後,因襄陽侯內院明爭暗鬥不斷,沒能保住。等後來再有了我,便沒聲張,而是趁襄陽侯回京之際,向主母求得了放妾書。」
「所以我可能是,但阿秀一定不是。不過這些都只是我和笙笙的猜測,具體的,要等回去見過我娘,求證過她後,才能確定。」
裴訣忙點頭,「這麼大的事,當然要求證伯母了。那、那阿晟你怎麼想的?我看你很不高興的樣子,你只要肯回去,立馬就是世子了。能與親生父親重逢相聚,也怎麼說都是喜事……難不成,你不想認他們,不想回去?」
趙晟片刻才「嗯」了一聲,「是不打算認,更不打算回去。如果可能,甚至希望此事到此為止,不要讓我娘知道,省得又勾起她不美好的回憶。」
裴訣道:「怕是不可能吧?襄陽侯想兒子都想瘋了,可能想盡一切辦法,也要讓你回去的,怎麼可能瞞得住伯母?那我有什麼能幫上你的地方嗎?」
趙晟搖頭,「暫時沒有,你過好你自己的日子就是。我已經說了,讓他們不要打擾我,至少在我秋闈之前不要打擾,否則,我絕不可能再給他們絲毫的機會。他們應該還是能聽進去的。」
裴訣吐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你眼下秋闈才是最要緊的。」
說著忍不住感嘆,「真是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也虧得當年有這些事,阿晟你沒能在京城當你的貴公子,不然我們多半沒機會認識,你肯定也沒機會遇上嫂子了。可見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倚這話是真有道理,都是老天的安排呀!」
趙晟忍不住笑起來,「阿訣你什麼時候也會掉書袋子了?不過你說得對,都是老天的安排,若不然,我們也不能認識,我更不能遇上笙笙了。」
一邊看向顧笙,「笙笙,比起能遇上你,其他都算不得什麼,遇見你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咦……」
裴訣就作勢抖起雞皮疙瘩來,「我好心寬慰阿晟你,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哼,等著,我待會兒就把舒兒接回來,看誰更肉麻。以前我沒老婆,只能被你們肉麻就算了,現在我也有老婆了,也該我報仇了!」
說得顧笙與趙晟都哈哈大笑起來,把屋裡無形的低沉都給衝散了。
又說了一會兒話,裴訣打算去換曹雲舒回來了,「她身體不好,我去換了她回來睡覺。反正我哪裡都能睡,明兒也已繼續告假,得等大後日再去當值。」
顧笙忙道:「我跟阿訣哥一起去。」
裴訣正要應答,就有婆子滿臉喜色的小跑了進來,「大爺,大少夫人才打發人回來說,太妃娘娘醒了!」
裴訣忙拔腿就跑,顧笙反應過來,扔下一句:「你早點兒休息,不要胡思亂想。」給趙晟,也忙跟了上去。
餘下趙晟倒是也想去看看,省得又得一直提心弔膽。
可到底是在榮安郡王府的內院,榮安太妃也是女眷,處處都不方便,只得作罷。
顧笙跟著裴訣很快到了榮安太妃院裡,榮安太妃果然已經醒了,只身體仍很虛弱無力。
見了顧笙,她先強撐著道了謝,「顧大夫,聽說全靠你,我老婆子才能撿回這條命來,真是難為你這麼年輕,又生得這麼弱,卻有這麼好的醫術。等回頭我好了,再好生謝你啊……」
才與裴訣道:「訣哥兒,不是你的錯,你千萬別怪自己。也讓你媳婦兒別怪自己,祖母心裡都知道……等過幾日祖母好些了,就做主讓你們分出去過。將來,你們肯定什麼都會有的……祖母也是盼著這個家能好,盼著自己所有的兒孫都能好……」
裴訣忙道:「祖母您別說了,我心裡都明白,也早就沒想爭什麼了。我想要什麼,都會憑自己的本事掙來的。您還是先休息吧,等您好了,有話再慢慢說也不遲。」
榮安太妃的確還很虛弱,又看了一眼床邊的榮安郡王,警告了一句:「你不許罵訣哥兒和他媳婦,你要罵就先罵你自己。你那些見不得人的想頭也都給我收了,否則我做鬼也不饒你!」
便再撐不住,陷入了昏睡中。
顧笙忙給她把起脈來,把完了小聲問惠嬤嬤,「光吃了藥,沒吃過其他東西吧?水不算……那就熬著白粥,等下次太妃再醒了,無論如何也餵她吃點兒,吃了粥再吃藥。」
又與裴訣曹雲舒道:「讓所有人都先出去吧,我要再給太妃扎次針。」
夫妻倆忙都應了,把屋裡的人都打發了出去。
至於榮安郡王,雖然滿臉悻悻的,母妃什麼意思呢,當著滿屋子人的面,簡直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的……到底還是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