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太太只當自己都屈尊遞上梯子,曹雲舒就該趁機下了。
反正她目的也達到了,給她老子和她的難堪也給到了,肯定不會再瘋魔下去,以免真誤了自己的吉時。
一輩子就一次的大事,沒有哪個女兒家能不重視的,就不信她曹雲舒能例外!
可惜曹雲舒直接以行動打了她的臉,「太太都是為我好,我明白。但我母親生我養我一場,這麼重要的日子,我不拜別她,肯定會一輩子都難以心安的。三朝回門雖然只隔兩日,但意義已經完全不一樣,還請老爺太太就成全了我這麼個小小的心愿吧!」
就這還是『小小的心愿』?
曹太太強笑都快要維持不住了。
這個小賤貨,她真是看走眼了,才能讓這麼個陰險狡詐的東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裝到現在。
她能當著滿堂賓客的面兒,干出逼迫自己親爹,讓自己親爹和親人難堪的事來。
等待會兒到了王府,不會也這麼的瘋癲吧?
那可就真是要命了,王爺王妃肯定都會大怒,她大哥也肯定會大怒的……
曹太太只能繼續儘量安撫曹雲舒,「好孩子,你一片孝順之心我們都明白。但當母親的,只要自己的兒女能好,真的什麼都可以不在乎,姐姐一定不會怪你的。」
頓了頓,「何況姑爺和大傢伙兒都還等著你呢,你不為自己想,不怕誤了吉時,也得為姑爺想不是?姑爺,你說呢?」
說著看向裴訣,想著裴訣一定會出言阻止曹雲舒,畢竟王府還有一大堆賓客等著呢,他肯定不想賓客們看了自己的笑話兒去!
不想裴訣也道:「我也不怕誤了吉時。百行孝為先,小姐這般孝順,我敬佩且來不及了,便是真因此誤了吉時,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我們夫婦往後一條心,日子肯定只有越過越好的,吉時不吉時的,也不重要了。」
裴訣再次對曹雲舒刮目相看了。
上次她輾轉找到他,說服他答應這門婚事時,他已對她刮目相看了一次。
不想這麼快,她就又讓他刮目相看了一次。
明明看起來那麼柔弱,卻能這般的堅強勇敢,竟敢當著滿堂的賓客,敢在自己大喜的日子,堅持為自己的母親這個原配的曹太太正名。
實在是個難得的好姑娘,他當然要站在她這一邊,儘可能幫她護她了!
曹太太沒想到裴訣竟也不配合自己,寬大衣袖下的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了。
偏裴訣還不怕事兒大,又看向曹顯揚,道:「老爺,還是快點兒請了岳母的牌位出來,小姐和我拜別吧。有這個大家說話的時間,都夠把牌位請出來,夠小姐和我拜別了。」
曹顯揚的臉白一陣青一陣的,「這……」
家裡根本就沒前妻的牌位,便是現做也來不及,總不能讓他無中生有,給現變出來吧?
曹太太也是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這是她的家,也全是靠著她,這個家才能有現在的樣子,內外都井井有條,一家人都安閒富足。
憑什麼要供別的女人的牌位,憑什麼要讓她受這樣的難堪?
今兒她要是妥協了,把前頭那個短命鬼的牌位供進了家裡,往後幾十年,她肯定都會生活在憤怒與不甘里,幾十年都別想安生的!
可惜曹雲舒與裴訣都根本不妥協,「老爺太太,是不是我這個請求……太為難了?可我馬上就要出門子了,就只有這麼個小小的心愿……」
「老爺太太,莫不是覺得請岳母的牌位出來不方便?那就小姐和我去供了岳母牌位的地方拜見也是一樣的。」
賓客們的「竊竊私語」也是越來越大聲,「口口聲聲怕誤了吉時,那倒是快點兒行動呀。」
「行動什麼,怕是根本就沒有。」
「這也太……那個了吧,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還有女兒呢。也沒讓執妾禮什麼的,就只是日常供奉著,四時八節的不忘上一炷香而已,至於嗎,跟死人還有什麼好爭的……」
榮安郡王府的娶親太太還催起來,「親家老爺、太太,這誤了吉時一會兒沒什麼,要是一直這樣耽誤下去,今兒連堂都拜不了,可就真不好了。王府里眾位王爺王妃、宗室親眷和去賀喜的大人們可都還等著呢!」
曹太太只得在曹顯揚小心翼翼的目光下,近乎咬牙切齒的開了口:「那大小姐和姑爺稍等片刻,我這就讓人請姐姐的牌位去。」
一面沖自己的貼身媽媽使了個惡狠狠的眼色。
後者立刻會意,行禮退下準備去了,——真要安心準備,其實也不難,等牌位來了,場面自然就能應付過去,麻煩也自然能解決了。
但曹太太胸口還是怒火萬丈,簡直想吃人。
小賤貨,真以為她去了王府就有好日子過了?
王妃可不是什麼善茬兒,她等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到時候她就知道,得罪了娘家到底會有什麼下場了。
她一定會讓她悔青腸子的!
不一時,曹雲舒親生母親的牌位請來了。
也真是難為了曹太太的貼身媽媽,這麼緊急的情況下,都還能把明明就是現做的牌位,愣是弄得跟已經做好了很久,一直供奉著的一樣。
曹雲舒與裴訣先一起叩拜了曹雲舒母親的牌位,又拜別了曹顯揚和曹太太,曹雲舒才終於在喜娘的高唱聲:「新娘子上花轎了,新娘子上花轎了……」
由裴訣直接攔腰一抱,給一路抱到外面,送進了花轎里。
至於為什麼是裴訣抱,而不是曹雲舒的兄弟們背的新娘子上花轎,既然他們都黑著臉,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那裴訣也懶得麻煩他們了,他自己的新娘子,自己抱上花轎去就是!
賓客們見狀,便都高聲笑鬧叫好起來,合著陣陣的鞭炮聲和鼓樂聲,整個曹家內外霎時又熱鬧了起來,就像方才的插曲,壓根兒沒發生過一般。
如果曹顯揚和曹太太不都冷著一張臉的話。
但他們再冷臉,該丟的臉也已經丟了,還得擔心榮安郡王府那邊的情況,少不得又在心裡把曹雲舒罵了個半死。
可惜隨便他們怎麼罵,曹雲舒都聽不到,便是聽到了,也不會在乎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