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恪越發激動了,「寶如你竟然讓我忘了過去,重新開始?你還說對現在的一切都很滿足?那我算什麼,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算什麼?我不信你真的都忘了,那麼深的感情,怎麼可能說忘就忘了!」
「我不會回去的!你一天想不起我,想不起我們的過去來,一天不肯答應跟我回去,我就等一天;你一年想不起來,我就等一年,甚至十年!我不信你會一直想不起我,不信你會真對我這麼狠心!」
顧笙見他眼角的淚終於再忍不住,流了出來,心裡委實不好受。閱讀
這叫什麼事兒,難道她要直接告訴裴恪,真正的容寶如早就死了,她是後世穿來的,也就是如今那些話本上寫的所謂「借屍還魂」,她壓根兒就不是容寶如?
問題是,容寶如人倒是的確不在了,情緒卻還在,讓她的理智根本控制不了那不屬於她的情感,對容子毓也好,裴恪也好,都根本做不到真正狠心。
又要怎麼讓裴恪相信,她是真的都忘了?
顧笙只能徒勞的低道:「我是真的忘了。我也不再是過去的我,而是一個全新的我,與過去那個我除了長相,真的沒有任何相同的地方了。不信你可以問容老爺,他之前與我相處過好一段時間,他最清楚了。」
容子毓見顧笙看過來。
想到自己那早就決定塵封到心底最深處的發現,忙道:「是啊阿恪,寶兒她真的不是過去那個她了。過去的她,哪有一身的好醫術,哪有如今的果敢與堅毅?在我們失去她的那段時間裡,真的一切都變了。」
「這世上的一切也都是要講緣分的。可能阿恪你和她的緣分,就只有過去那十來年,就只到前年她……只到前年我們失去她的那一日吧?你就別再為難她,也為難自己了。就早些回去,回去後也早日重新開始吧,說不定幾年後你再回頭看,便會覺得如今的一切根本不算什麼,甚至,會慶幸老天爺如今這樣安排了。」
裴恪好不容易忍到容子毓把話說完。
立刻冷笑道:「表叔您還真是只見新女婿笑,不見舊女婿哭呢!可惜我不會回去的,寶如一天想不起我,一天不跟我走,我就一天不會回去!」
「我和她的緣分,也絕不會因為短暫的分離就盡了。我們的感情比天高、比海深,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拆散我們,就算一切都改變了,我對她的心、她對我的心卻一直到我們死,都絕不會改變!」
容子毓這下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
裴恪路上就反問過他,他為什麼一直不肯放棄尋找寶兒?
得了他的回答後:「那是我的女兒、我的親骨肉啊,我怎麼可能放棄找她?」
裴恪是這麼說的,「那也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早就發誓要共度此生,白頭到老,生兒育女的人。表叔當爹的從來沒放棄過找他,我做未來夫君的當然也不會放棄,所以表叔就別再勸我了!」
現在見裴恪見了顧笙,顧笙也的確成了親,夫婿還一點不差,且她也明確表了態,不會跟裴恪回去。
他卻反倒更堅定了,容子毓還能說什麼?
惟有在心裡嘆息,都是他母親作的孽啊!
趙晟再也忍不住開口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裴公子還是接受現實吧。當初的事的確非容老爺和您所願,但它也的確發生了,不可逆轉了,您除了接受,除了放手,哪還有第二條路可走?」
「何況,您怕是不便久留吧?一旦讓有心人知道了,旁人如何且不說,您自己和您的至親們肯定首當其衝,不知道將會有什麼等著您和您的親人們,您又是何必?退一步海闊天空,您……」
話沒說完,已讓裴恪毫不客氣的打斷了,「既然退一步海闊天空,那你退吧,我不會退的!本來你與寶如也只是陰差陽錯才會遇上,不然你們這輩子根本連認識的機會都沒有。現在眼看一切總算要回歸正軌了,你若真為寶如好,就該放了她,讓她回到曾經的生活,曾經的世界中!」
趙晟也再次忍不住動氣了,「的確是陰差陽錯,我與笙笙才會遇上。但既然老天爺讓我們遇上了,那就是我們的緣分,就是老天爺冥冥中安排好的!」
「裴公子光想著要帶笙笙回去,沒聽見她剛才明明白白的說,不會回去嗎?她若肯跟您回去,那我當然再難過也只能放手;可她若不肯跟您回去,您便只能踏過我的屍體,才能帶走她!」
「何況您帶了她回去後呢,就讓她跟著您,一輩子都被關在那一畝二分地里,再也不見天日,沒有自由嗎?她是雄鷹,不是家雀,註定要振翅高飛的,您不能自己再沒機會飛了,就拉著她,也跟您一起再也沒機會飛了才是!」
裴恪臉色越發冰冷了,「所以,你是打算去官府告發我了?那你快去,看我會不會怕你!反正我已經沒什麼好失去的了,又還有什麼好怕!」
趙晟一扯唇,「我不會幹這麼沒品的事,我只是與您實事求是的講道理。您能聽進去最好,聽不進去我也沒辦法。我就一句話,笙笙願意跟您走,我肯定放手;反之,不但您,天王老子來了,一樣帶不走她!」
說完看向顧笙,「笙笙,你做決定吧,無論如何,我都……尊重你的決定。」
話說得還算光風霽月,衣袖下的拳頭卻是攥得死緊,就怕顧笙要回去,便是不回去,也會猶豫。
那他可該怎麼辦,難道就真放手嗎?
不,他做不到,寧死也做不到……
幸好顧笙態度仍跟剛才一樣的堅決,「裴公子,您請回吧。我不會跟您回去的,我一直想不起過去來是這樣,有朝一日想起來了,依然是這樣。因為我已經重新開始了,這世上也不會有人會一直站在原地的,真的希望您也能儘快重新開始,我……」
「我拿什麼重新開始?」
裴恪滿臉悲哀的打斷了她,「自我母妃去後,寶如你就是我的全部。現在連你我也失去了,你告訴我,一個已經一無所有的人,要怎麼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