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香卻仍是不肯收下張招娣與朱春花的雞,「大家非親非故的,還是別無事獻殷勤的好,我們家也不缺雞吃,如今天天吃都吃得起。你們還是拿回去燉了自家吃,實在不行,殺了給你們爹吃也行,反正我今兒肯定怎麼著都不會收的。」
妯娌兩個好說歹說都不收。
又見柳芸香已不耐煩了,不敢再歪纏下面,省得惹毛了柳芸香和家裡其他人。
只得抓著雞,灰溜溜的回去了。
柳芸香這才輕哼了一聲。
真以為他們知錯了,自家就必須原諒了?
沒那麼便宜的事,反正這輩子她絕不會忘!
過完顧笙的生辰,又在家待了幾日,趙晟事先定好的出發去省城的日子到了。
柳芸香之前連裴訣回京時,都那麼的捨不得了,如今輪到顧笙與趙晟,自然只有更不舍的。
卻因知道趙晟此去是為了奔大前程,為了實現自己的大志向,是走大道正途,旁人都只有羨慕的,還不能表現出來,省得趙晟和顧笙擔心,或是拖了他們的後腿。
但明白道理是一回事,感情卻是另一回事,當娘的心又豈是理智能控制的?
柳芸香因此一連幾日都是吃不下睡不好。
顧笙與趙晟都是心細之人,就算柳芸香遮掩得再好,也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可他們又不能不去,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加倍的體貼寬慰柳芸香了。
好在柳芸香與趙秀也要同了他們一起去縣裡,等送走趙晟顧笙和李天青後,再在縣裡小住幾日,一家人不是即刻就要分離。
到得離家當日,柳芸香才不至於當著全村兒來送信的人的面,哭個稀里嘩啦。
眼見一家人的所有行李都裝好了,三叔公發話了,「好了,都散了,別耽誤阿晟他們趕路了。阿晟去省城可是念書考功名,掙大前程的,別人求還求不來的好事兒,大家都該高興才是。」
又與趙晟道:「阿晟,你就安心念你的書去,家大家都會替你看好,你娘和阿秀也會替你照顧好的。誰敢欺負他們,我第一個不答應,第一個饒不了他。你只管奔你的前程,我們大傢伙兒都等著你的好消息啊,等你將來考上了舉人老爺,再好生熱鬧一回。」
趙晟忙拱手團團謝了大家,「我們夫婦不在期間,我娘和妹妹就多勞大家照顧了,等我們回來,再好生答謝大家。」
再謝了三叔公,「您老放心,我會努力,爭取再為咱們趙家村爭光添彩,讓大家都能有好日子過的。」
待大家都散得差不多了,才看向一旁的趙鐵生,道:「爹,您千萬保重身體,別再東想西想,也別再鑽牛角尖了,您都這把年紀了,還想那麼多做什麼?您就該吃吃,該睡睡,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夠了。」
趙鐵生又是羞愧又是不舍,「哎」了一聲,「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阿晟你只管安心奔你的前程去。我也幫不上你什麼忙,錢也出不著力也出不著,也就只能在家裡每天求老天爺保佑你平安,保佑你將來能考上舉人老爺,進士老爺了。」
趙晟笑道:「我會努力的,爹安心便是。再就是守好您的田地,誰有都不如您自己有,您說呢?愛自己的孩子也不是光付出就行的,您該嚴格的時候,也要嚴格,不然便不是在愛他們,而是在害他們。還請爹千萬記住了。」
趙森都被出族刺配,這輩子不出意外是回不來了。
他名下的田地自然又回到了趙鐵生手裡。
依趙鐵生的意思,是要把那幾畝田地都給趙晟的,本來那也是他該得的。
趙晟卻一口就給拒了,還讓趙鐵生不要分給趙木趙林,讓趙鐵生就自己拿著,每年租給村裡的人種便是。
畢竟趙木趙林都是有前科的,就算他們現在不敢了,誰敢保證以後就不會有變故了?
還是趙鐵生自己拿著更穩妥,手裡有糧,心裡才能不慌。
這話之前趙晟便說過了,但怕趙鐵生記不住,所以臨別之際,再說一遍。
趙鐵生老臉更紅了。
他可不就是因為糊塗黏糊,因為自以為「愛」孩子,才把自己的孩子都養歪了,要不是靠著阿晟,怕是將來養老都成問題嗎?
他小聲應道:「我都記住了,阿晟你就放心吧。我、我也會看著你娘和阿秀的,你……和你媳婦兒也好好過日子,她是個好的,以前都是爹不對。」
趙木趙林站得遠一些,但也聽見了趙晟的話,都小聲道:「四弟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好生孝順爹,再不會像以前那樣了……」
趙晟未置可否,眼見時辰不早,也就打住。
扶著柳芸香、顧笙和趙秀上了車,再看著容子毓主僕也上了他們的車坐好,一行人便先趕上了鎮上去。
次日,一行人順利抵達了縣城,照例去了黃掌柜家的客棧。
趙晟心細,怕容子毓住不慣,——之前在他們家時,是沒有其他選擇,容子毓只能委屈自己;現在到了縣裡,有更多的選擇了,他當然不用再委屈。
遂與容子毓道:「我們以往來縣裡,都住這家客棧,已經習慣了。但縣裡其實還有更好的客棧,要不,我引了您去吧?」
容子毓卻是擺手,「這裡就挺好的,我不需要去其他地方了。」
他好不容易才讓寶兒答應了他跟他們一起去省城,彼此又能多相處近一個月,當然不能分開了。
不然寶兒如今除了對自家人,對其他人包括他,其實都挺淡的,分開住幾日的結果,便是把這些日子終於建立起來的幾分感情又給分沒了,只能重頭開始,不是虧大了?
趙晟見容子毓要跟他們一起住,猜到他多半是不想跟顧笙分開,也不多勸,笑著應了一句:「也好,大家住在一起,凡事也能有個照應。」
讓黃掌柜多要了一間上房,親自帶了容子毓去安置。
等他把容子毓安置好,回到自家屋裡,顧笙已經梳洗過了。
一見他回來,就嘆道:「以往每次來縣裡,要麼阿訣哥就是一起的,要麼就是知道很快就能見到他了。這次卻是兩不沾,心裡還真挺不是滋味兒的,剛才娘和阿秀也說不是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