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在眾人一路的熱情恭喜和殷切目送中,總算到了家。
柳芸香立刻道:「阿晟瘦了好多,笙笙你也是,這些日子都沒吃飯呢?總算今兒回來了,我可得好生給你們補補才是!」
裴訣見她滿臉心疼,眼睛都紅了,故意笑道:「柳伯母,我呢,我也瘦了,您怎麼不說也給我補補?」
柳芸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阿訣你瘦了嗎?可我怎麼瞧著你好像還胖了……逗你的,我怎麼可能忘了你,一定也給你好生補補。」
裴訣直笑,「我才逗柳伯母的,我又不用像阿晟似的勞心勞力,也不用像嫂子一般日夜懸心,每天都是吃好睡好,怎麼可能瘦?當然,您執意要給我補補,我也只好受著了。」
趙晟啐他一口,笑道:「娘,您別管這個給三分顏色,立馬就能開染坊的傢伙。我很好,雖是瘦了些,但精神可比以往好多了,您不信仔細看一看。」
「倒是笙笙,這些日子的確辛苦了,又要接送我,又要打點我的食宿,讓我能吃好睡好,沒有任何後顧之憂,最辛苦的就是她了。您給她好生補補吧,我和阿訣跟著蹭點兒就夠了。」
裴訣張口就要說話,他做的一點不比嫂子少好嗎?
怎麼阿晟就只記得嫂子的辛苦,不記得他的,連『補補』都只能蹭嫂子的,沒見過這麼偏心的!
見趙晟似笑非笑掃過來,只得把已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顧笙看得好笑,道:「娘就給我們都補補,給您自己和阿秀也補補吧,我看你們也瘦了,這些日子肯定都是吃不好睡不好吧?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相公不但順利過了縣試,還是案首,我們都該高興才是。」
頓了頓,「依照常理,娘不是該先問相公是真中了案首,又是怎麼中的案首呢?」
柳芸香笑道:「我都知道結果了,心定了,當然用不著先問這些。於我們做父母的來說,最重要的也肯定是自己孩子的身體好不好,這才是第一位的,別的都得靠後。」
顧笙道:「這便是別人關心的是你飛得高不高,真正愛你的人關心的卻是你飛得累不累了?」
柳芸香默了默顧笙的話,笑道:「就是這麼個意思了,我心裡倒是知道,就是不能表達得像笙笙你這麼好,果然還是你們讀過書的人會說話。」
裴訣笑道:「伯母不知道,嫂子不是偶爾,是時不時就會冒出一兩句簡單卻有道理的金句。不是我說,雖然阿晟已經是案首了,但在這上頭,還未必比得過嫂子呢。所以某人可別得意的太早,還得繼續努力才是。」
趙晟一臉的與有榮焉,「那是當然,笙笙比我強的地方可太多了。」
趙秀則俏皮道:「也不看看是誰的媳婦,誰的嫂子!」
大家說笑了一會兒,柳芸香便去生了火,先燒了熱水給顧笙趙晟和裴訣梳洗,隨即又做起晚飯來,不一時整個家裡便都是濃濃的肉香味兒。
等晚飯做好,大家都落了座,開動起來。
柳芸香方問趙晟,「阿晟,這次縣試考得難不難?你考試那幾天,是不是還下雨了?」
「我想著你耽擱了半年多,一直在跟你妹妹說,就算你這次考不中,也是正常的,下次再來就是了。反正你現在身體已經好了,不會再像之前那樣耽擱,下次肯定就沒問題了。」
「誰知道,你竟然直接考了第一!當時阿訣打發來的人說你考了案首,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阿秀也是,我們都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沒想到竟是真的!」
雖說心裡一直告訴自己,兒子還年輕,又耽擱了半年時間,這次考不中簡直太正常了,三年後又再來就是。
但柳芸香心裡其實還是抱了僥倖希望的,萬一兒子這次就中了呢?
沒想到僥倖的希望竟然成了真,兒子不但中了,還直接考了個第一回來!
柳芸香簡直狂喜。
狂喜過後,便開始擔心趙晟的身體了,他足足耽擱了半年,還能考第一,這些日子得用功到什麼地步?
如果考案首的代價,便是讓兒子的身體又跟之前那樣,一病不起,只剩一口氣,那她寧可不要,——那種兒子隨時都會沒命,母子隨時都會天人永隔的痛苦與絕望,柳芸香真的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哪怕裴訣打發來的人再四說了,趙晟很好,真的很好,也不能讓柳芸香安心分毫。
總算現在親眼見到了人,心裡的大石終於落了回去。
柳芸香便也終於有心情,問一問趙晟縣試的事了。
趙晟已笑道:「中途的確下了一場雨,不過阿訣和笙笙事先什麼都替我想著、什麼都替我準備好了,我沒吃什麼苦頭。這次縣試的題其他人都說不容易,但我因為笙笙給龔老太太治病,得到龔大人幾次指點,受益匪淺,倒是覺得還好,不算難。」
「娘今晚總算可以睡個好覺了吧?您看您眼睛都漚得快陷進去了。阿秀你也是,眼圈黑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晚上偷牛去了呢。我和你四嫂不在家,你就該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娘才是。」
趙秀小聲哼哼:「當我們想呢,就是睡不著能怎麼著?不過今晚肯定能睡著了。」
柳芸香則給顧笙夾了塊排骨,「笙笙,要不是因為你,阿晟的身體也不能恢復得這麼快,這次說不定連考場都上不了。光這已經夠我感謝你了,誰知道阿晟還因為你,得了縣太爺的指點,直接考了第一名。娘真的都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才好了,你簡直就是我們全家的大福星!」
他們家現在的好日子,阿晟的好身體和這次的好成績,都是笙笙帶給他們的,笙笙這福氣真的是沒誰了。
當然,福氣最好的還是他們母子幾個,是阿晟,能娶到這麼好的媳婦、這麼好的老婆,上輩子他們到底燒了什麼高香呢?
顧笙笑道:「相公能考第一名,都是靠的他自己的實力和努力,旁的都是次要的,娘這聲感激我可當不起。當然,您若非要感激我也成,就給我做好吃的吧。」
娘只看到了她帶給他們的好的變化,卻不知道他們給她的只會更多。
他們遇上她是福氣,她遇上他們,又何嘗不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