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晟仍不能放心,「話雖如此,到底那麼多天呢,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反正阿訣家裡空屋子多,伺候的人也多,跟住客棧其實也沒太大差別了。」
顧笙反問,「怎麼沒差別了?他家裡就他一個男主人,沒有女主人,就算他家再大,我們可以幾天不打一次照面,旁人知道了,也要嘰嘰歪歪。何況住客棧我可以想怎樣就怎樣,因為我花了錢的;做客人卻得處處遵循主人家的規矩,不說謹言慎行,也肯定得處處收著來,那得多不自在?我真能照顧保護好自己,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頓了頓,又笑道:「要不,我們待會兒看誰不順眼,就找誰的茬兒,讓你再親眼見識一下我到底多能打?」
說得趙晟也笑起來,「那還是算了,人家又沒惹我們,我們總不能無事生非。行吧,那笙笙你還是住客棧吧,我待會兒會請客棧掌柜的和小二都多多關照你,也會讓阿訣時常派人過來瞧瞧的。」
顧笙「嗯」了一聲,「隨你高興吧。大後日你幾時進考場,幾時正式開考,我提前去送你吧?要為你準備什麼東西不?」
趙晟道:「辰時開始驗身搜身,等所有人都找到自己的號房坐定後,差役便會舉著牌子公示題目,然後正式開考。我已經自己準備好考籃了,後兒再放些能放的、好克化的吃食,到時候直接進考場就是,笙笙你就別管了。」
顧笙忙道:「你是不是每場都得在號房裡待兩個晚上呢?那你怎麼睡覺,還沒有熱水熱飯,鐵打的身體也要受不了。到底誰想出這樣連考的,就不能只白天考,傍晚仍按平時的時間放學嗎?」
趙晟無奈笑道:「那麼多題目,一天肯定是答不完的,按平時的時間放學,得防著舞弊呀。所以想要走得遠,首先就得有個好身體,我以前身體不好時,一直都很擔心自己別說三場了,連一場都堅持不下來,結果越擔心身體就越差,身體越差就更擔心,委實是惡性循環。」
「好在如今我身體已經大好了,再不用擔心了,笙笙你也只管安心就是。我現在不論是自己的學識,還是身體狀況,都挺有自信的。」
顧笙這才眉頭稍展,「你有信心就好。我算是明白,為什麼歷朝歷代都少不了上馬就能打仗的文官了,都是考科舉時,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練就的體力啊!」
趙晟聽得好笑,「應該就是這樣了。我這些日子也沒忘了天天鍛鍊,天天打笙笙你教我的軍體拳,說不定將來某一天,我也能直接棄文從武,上馬就能打仗了。」
「你想多了,我教你的軍體拳只能強身健體,與人對戰可什麼用都不頂。以你現在的年紀,系統的開始學武練格鬥也遲了,何況你還沒時間,還是安心考你的科舉,安心當一輩子書生吧。」
「我這不是想著書生百無一用麼?」
「也沒有百無一用啦,等你考中了,用處可就大大的有了……」
夫妻倆說著話兒,很快便到了客棧。
掌柜的見趙晟跟顧笙一起回來,忙上前笑著問好,「趙相公來了,那我讓小二再給您二位送一條被子去啊。」
趙晟擺手笑道:「我不留宿,不用麻煩掌柜的了。倒是這些日子我娘子會一直住在你們客棧,還要多勞您關照了……」
趁機拜託了掌柜的一番,才與顧笙一起上樓,進了屋裡。
顧笙剛才路上就一直在想,要給趙晟準備點兒什麼又經放,吃了又不至消化不良的食物,可惜想來想去都沒想到。
因見趙晟在倒水,不由遺憾道:「我知道有一種面,加了開水就能泡軟,再加上作料,吃起來也勉強算可口,可惜如今買不到了,不然你帶幾盒進去,不是說裡面全天都有熱水供應嗎?那就不必啃乾糧,可以吃得相對好,也相對熱乎了。」
真是,方便麵那麼偉大的發明,為什麼不現在就出現呢!
趙晟聞言,先遞了倒好的水給她,才笑道:「笙笙你不必替我擔心了,別人都能受,我怎麼就受不得了?何況阿訣都說了,會讓他家廚子提前給我準備各種點心,他家點心的用料做工味道能差了?你也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顧笙喝了兩口水,點頭道:「阿訣哥家的點心是還不錯,那我回頭見了他,可要好生道個謝才是……」
話沒說完,手已又讓趙晟握住了,眼神和聲音也變得越發溫柔了,「笙笙,我們先不說這些了。你這些日子,都好嗎?有沒有……時常想起我?我總是夢到你,既盼著時間能過慢一點兒,讓我能備考得再從容些,又巴不得時間立馬就能飛到縣試前,那我就能立馬見到你了。」
頓了頓,「總算今兒見到你了。你還說我瘦了,你自己不也瘦了?不過更漂亮了,臉更白了,眉毛更黑了,嘴唇也更紅了,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誇你了。」
顧笙讓他說得不好意思起來,輕咳一聲,「你這還叫不知道怎麼誇我呢?你還要怎樣會夸。其實,我化了妝的,所以才跟平時有些不一樣……」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的,明明都好多年沒化過妝,好多年都懶得打扮自己了。
到了這裡後,仗著年紀小,又天生麗質,也沒想過要捯飭自己,那不是自找麻煩,自找罪受呢,——如今的化妝品,她可不敢往自己臉上弄,因此一直都只有一小盒潤膚的香脂。
可想到她很快就要到縣裡來,再見到趙晟了,差不多一個月都沒見,難道她不該以一個最好的狀態出現呢?
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化個淡妝再見客人,也是基本的禮貌。
當然,趙晟不是客人,但反正……就是那麼個意思了。
所以顧笙好些天前,就已在不動聲色的問趙秀該怎麼用如今的胭脂、水粉、眉筆這些東西了。
總算她以前就會化妝,如今再要撿起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她昨兒出門時,也仍是素麵朝天,才沒讓柳芸香和趙秀瞧出什麼端倪來。
但方才在去縣學之前,顧笙對鏡化妝時,一開始卻手都是抖的,想到趙晟見到不一樣的自己後,不知會有什麼反應,心裡也很是激動。
那一刻,她可算是明白「女為悅己者容」時,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了。
還當趙晟一直都沒什麼反應,分明就是沒看出來,沒想到他還是看出來了,總算沒枉費她的一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