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警覺性高,柳芸香才開始往鍋里舀水,她已經醒了。
不過一動也沒動,大冬天的能賴會兒床,簡直是再幸福不過的事了。
趙晟很快也醒了,見顧笙還睡著,便沒驚動她,輕手輕腳的下了床,自己跑步去了。
餘下顧笙又賴了一會兒床,聽得外面隱隱傳來趙秀應該是不由自主哼出聲的小曲兒,抿嘴一笑,翻身坐了起來。
「四嫂,早啊。」
正淘了米要準備熬粥的趙秀一見顧笙,便笑開了花兒,「你洗完臉能幫我洗十幾個雞蛋放尾鍋里嗎?我馬上還要準備蒸饅頭,實在不得閒。」
本地請人幫忙置辦酒席的規矩是早上也要管飯,所以今兒的早飯除了粥和雞蛋,還得蒸一屜饅頭,再做幾個小菜。
顧笙笑著應了,「我梳洗完了就洗雞蛋啊。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事要我做的,阿秀你只管說。」
「那四嫂待會兒幫我燒火吧……」
姑嫂倆說說笑笑,配合默契,等趙晟鍛鍊完回來,柳芸香也帶著幫忙的婦人們都回來了。
家裡一下子熱鬧起來。
待吃過早飯,連順三嬸婆媳在內,十幾個婦人又隨柳芸香去了他們新房子的灶房裡,開始做中午的宴席做準備。
大家洗菜的洗菜、切肉的切肉、殺魚的殺魚、燒火的燒火……手上忙個不停,嘴上也沒閒著,「柳嫂子,你家用水也太方便了吧,怎麼想到這麼個好法子的?」
「是呀,洗東西也方便,澆菜也方便,我都想給家裡也弄個了。」
「我這輩子,住這麼好的房子是肯定不敢想了,但今兒能看一看心裡也高興。」
柳芸香一邊統籌,一邊笑著與大家說話,「這法子是我家笙笙想出來的,真不知道她哪來這麼巧的心思,我昨兒看到時,也很驚奇呢。」
「真都是用的竹子,具體怎麼做,你們待會兒問我家笙笙吧。」
「五嫂怎麼住不上這麼好的房子了,你家大春二春都那麼能幹,兄弟妯娌又孝順和睦,要不了兩年,肯定也能給你蓋這麼一棟房子了……」
顧笙在院子裡聽得大家都對她的引水「工程」感興趣,想著若能推廣開來,也是好事一樁。
樂得教給大家,「就是把竹子掏空了互嵌起來,再挖了渠道埋起來,這樣比直接挖渠道乾淨也安全。不過首先得你們的家離水源近,還得有一定的落差,不然水也流不到院子裡。」
「行啊,回頭您家裡要做時,我去看看就是……」
趙晟則一直在院子裡寫對聯,待會兒好貼滿每個房間的門口。
聽得灶房裡時不時傳來柳芸香和顧笙的笑聲,再想到柳芸香已好久沒笑得這麼開懷過了,顧笙一開始更是輕易不笑的。
他不由滿臉都是笑,寫對聯都更有勁了。
大家忙到快交午時,桌子凳子都借了來擺好,村裡的人們也陸陸續續來道賀了。
雖柳芸香和趙晟早就有言在先不收禮,誰又真好意思空手來?
不是提了一隻雞,就是提了兩塊肉,或是一籃子雞蛋、一塊尺頭,還有特地去鎮上買了鞭炮來,給一家人添熱鬧喜氣的。
還不到開席時間,院子裡已坐得滿滿當當,熱鬧至極。
人人臉上都滿是笑容,讚美著柳芸香他們的新房子,羨慕著他們母子的好福氣。
趙鐵生坐在其中一席上,也滿臉都是笑。
哪怕所有人都在明里暗裡的看他,議論他,肯定還少不了說他『活該』、『自找的』、『更後悔的日子還在後頭』之類,也不能影響他的好心情。
不管怎麼說,阿晟母子幾個終於能有自己的家,能過上更好的日子了,他實在替他們高興。
他沒有那個能力,給他們母子好的日子,但他們還是過上了,且肯定還會更好,他一定會在心裡日夜祝願他們的。
至於趙木三兄弟,柳芸香和顧笙都直接放了話,自家的新家不歡迎他們,「……大喜的日子,我們可不想壞了自家的心情,也希望某些人識趣一些,不要來觸我們的霉頭!」
三兄弟哪還有臉來,便是柳芸香和顧笙不放話,都沒那個臉了,如今自然更沒臉,只能把沒臉連同生氣,都一起關在了自家的門內。
到得午時,柳芸香見最後一個菜——酸菜整魚下了鍋,便叫了幾個專門負責幫忙上菜的本家侄兒們進灶房,準備上菜了。
就聽得外面又傳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忙叫趙晟,「阿晟,你快去看看是誰來了,咱們家應該沒有其他客人了才對。」
趙晟也挺納罕,應聲去了外面,不一時便領了羅大夫回來,「娘、笙笙,是羅大夫來給我們道喜了。」
羅大夫笑容滿面,一見柳芸香和顧笙,就拱手向他們道賀:「恭喜柳嫂子、恭喜趙娘子了,今年喬遷新居,明年便金榜題名,添丁進口。」
又抱怨顧笙,「喬遷這樣的大喜事,趙娘子竟然還瞞著我,要不是今兒剛好聽人說起,我不是要錯過了?之前還當與趙娘子也算有幾分交情了,現在才知道,原來趙娘子一直拿我當外人呢!」
說得柳芸香是喜笑顏開,「嗨呀,羅大夫真是太會說了,那就承您吉言了。」
顧笙則是忍俊不禁,「羅大夫不會還要哭吧?不是故意瞞您的,是想著您一年忙到頭,好容易馬上過年,可以休息幾天了,實在不好意思打擾您。沒想到還是打擾了,那待會兒讓我相公陪您好生喝兩杯,就當給您賠罪了,怎麼樣?」
羅大夫這才轉嗔為喜,由趙晟引去了趙鐵生那一桌坐席,一路還笑著紛紛與大傢伙兒打招呼。
不想片刻之後,又是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
這回不用柳芸香叫了,趙晟直接便迎了出去。
稍後又引了里長的兒子宋大少爺回來,「實在沒想到宋兄今日竟會來,真是有失遠迎,蓬蓽生輝,請——」
宋大少爺宋允傑笑道:「趙兄太客氣了,都怪我不請自來。我也是聽人說的,若不知道便罷了,既知道了,肯定要來討一杯喜酒喝的。便是內子聽說後也想來,既為道賀,也為再次向趙娘子道謝。只是身體還沒復原,只能明年趙兄高中時,我們夫婦再一同來道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