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忙笑道：「夫人千萬別惱，我再不跟您見外就是了。那我爹他，還惱著裴恪嗎？我有事與他商量，就算他還惱著裴恪，也惱著我，夫人也回去替我帶個話兒，請他儘快抽時間來一趟吧。」
裴恪和寶如拜堂合葬的事，總得先徵得容子毓的同意，也必須有他這個當爹的見證，二人才算是正式結為夫妻了。
所以不管容子毓是不是有意避她，顧笙都不能讓他再避下去。
正好也試試看，父女間能不能把心裡的結解了吧。
唐三夫人忙問，「寶如你有什麼事要與你爹商量，跟我說也是一樣，多個人，總能多份兒力。」
顧笙擺手，「不是什麼為難事，夫人就別操額外的心了，您本來就已經幫忙夠多了。」
唐三夫人見顧笙不願多說，也就不再追問，道：「你爹他，應該還是惱著裴恪的吧？我聽說他當天回去後，就想立刻去找裴恪算帳的，還是聽說裴恪離開前，就已經吐血暈倒了，他打上門也是白打，才暫時沒去。」
「誰知道當天裴恪就也……沒了，他更不可能跟他算帳了，心裡肯定至今都憋著火的。那再不好，咳，總是他的親娘……哎，都是她當初自己作的孽，又怨得了誰呢？就是沒想到，裴恪竟那麼的絕，寧願什麼都不要，甚至命都不要，也要報仇……」
顧笙讓她說得心裡又難受起來。
若是裴恪不那麼執著，若是她的異能還在……
她忙深吸一口氣，不再讓悲傷繼續蔓延，「都過去了，我們都該向前看才是。那就勞您回去，替我帶話兒了。」
唐三夫人見顧笙情緒明顯低落下來，想著她就算還是什麼都想不到，裴恪到底救了她們母女的命，她怎麼可能不悲傷惋惜？
也不想再說這些，笑著岔開道：「對了寶如，我大嫂和大少夫人也說想來看你呢，我替你給推了。說你現在不方便，等回頭出了月子後，她們再來也不遲。正好到時候你們搬家，也請她們都去熱鬧熱鬧吧。」
顧笙笑著應了，「多謝唐夫人和唐大少夫人惦記我，到時候肯定要請她們的。」
姑侄倆又說了一會兒話，唐三夫人見時辰不早了，便婉拒了顧笙和柳芸香留飯的好意，先回去了。
這天晚上，趙晟又沒回來，仍是周大姐住到顧笙屋裡來，方便就近照顧她。
不過睡了一夜起來後，看著昕昕白嫩嫩粉嘟嘟的小臉，顧笙的心情還是好了起來。
吃過早飯，她堅持自己簡單擦洗了一回身體，正打算藉口要睡覺，將大家都打發了，好試一試調動一下自己的異能，看是不是有回來的跡象了。
容子毓就到了。
顧笙先是驚訝，隨即便是喜悅。
爹這麼快就來了，看來心裡真沒怨她惱她？
就是容子毓瘦了不少，身上的衣裳都顯得有些空蕩了，整個人也好像老了五歲似的，也不知是傷心過度所致，還是累的？
別說看得顧笙心裡不是滋味兒了，柳芸香都直唏噓，「親家老爺怎麼瘦成這樣了，您難過歸難過，忙歸忙，也得保重自己的身體啊。您午飯無論如何都得留下吃啊，我和周大姐給您做點兒好的補補。」
「您放心，知道您現在不能吃葷腥，我們不會讓您破例的，保證都是素菜。不過雞蛋能吃吧？……那就好，那就好。」
又把昕昕遞給容子毓，「外祖父快抱抱我們昕昕吧，怎麼樣，是不是幾天不見，都快不認識我們昕昕了？」
容子毓連連擺手，「我就不抱昕昕了，她小人兒家家的，別給衝撞了。親家太太還是快抱了她出去吧，我以後再抱她也是一樣的。」
也笑容不變，「都是自家人，也都是好人，能衝撞什麼？親家老爺就別想那麼多了，都知道小孩兒一天一個樣，您現在抱她，可跟以後再抱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容子毓這才笑起來，小心翼翼的接過了昕昕，「是快不認識我們昕昕了，就幾天功夫，就更漂亮了，也重了些，真是辛苦親家母了。」
柳芸香呵呵笑道：「自家孫女兒，辛苦什麼，親家老爺就別跟我客氣了。我給您沏茶去啊，您跟笙笙先聊著。」
顧笙等她轉身走遠了，才笑著看向容子毓，「爹就只覺得我娘辛苦，我不辛苦嗎？帶孩子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兒！」
容子毓看她氣色比之前在醫館好多了，心裡鬆一口氣。
笑道：「知道寶兒你也辛苦，但當著親家母的面兒，我肯定要著重誇她呀。你和昕昕都全靠親家母照顧，她也的確辛苦了。你和昕昕以後可得多孝順她，一家人才能一直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顧笙笑道：「爹的教誨我記下了。還當爹惱了我呢，現在看您跟之前一樣關心我，替我著想，我總算能安心了。」
容子毓聽得沉默片刻，才嘆了一口氣，「我怎麼可能惱你。事情既不是你做的，本來也是……罪有應得，自己先種了惡因，才會最終長出這樣的惡果來，與你什麼相干？我就是惱誰，也不可能惱你呀。」
顧笙小聲道：「那，裴恪呢，您還惱他嗎？讓旁人看，他讓……令堂被貶為了庶民，已經算是極大的懲罰了；或者他就算最終還是要了令堂……但殺人不過頭點地，最寶貴的性命都付出了，其他的當然就不該再苛責了。」
「結果他卻是既讓令堂沒了身份，於她那樣的人來說，比死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了。末了還仍沒放過她，還是讓她……您肯定很恨裴恪吧？」
容子毓不說話了。
好一會兒才苦笑道：「要說不恨他，肯定是不可能的。再不好也是我的親娘，他卻要了她的命不算，還讓她……死得那麼慘，哪個當兒子的見了，心裡能不恨的？」
「但我又知道自己沒有立場恨，不該恨。我自己做不到的事，他幫我做到了，我憑什麼恨他。整件事都是因為我母親她先做了惡，才會引出來的。既然做了惡，就該付出應有的代價，不然都去肆意作惡，世間不得早亂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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