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來，顧笙吃過早飯，由金掌柜特意打發過來，給她檢查身體的護士做完檢查，還給昕昕做了一回兒保。
剛把人送走，曹雲舒就來了，壓低聲音道：「笙笙，敏妃來了，你現在有空見她嗎？你要是累了，就先歇會兒，我陪著她也是一樣。」
顧笙有些驚訝，「這麼快？」
還以為敏妃怎麼著也得下午，甚至明天才來，沒想到她說來就來，只差堪比曹操了。
驚訝過了，顧笙才笑道：「沒事兒雲舒，我不累，你帶她過來吧。她應該是喬裝了，輕車簡從來的吧？」
曹雲舒點頭，「馬車和護衛據她說來，是相公給她安排的，她自己就帶了一個侍女，看起來……還有些憔悴焦灼。」
但美人兒就是美人兒，就算憔悴了，依然美得驚人，讓曹雲舒移不開眼球就是了。
顧笙已經猜到敏妃的焦急了，不然何至於來得這麼快，道：「那雲舒你馬上帶她來吧，她心裡這些天肯定很不好受，我雖然未必能幫上她的忙，能給她當個合格的聽眾也是好的。」
「好的，我馬上去。」曹雲舒便應聲而去了。
片刻之後，果然帶了敏妃和隨行的阿圓回來，敏妃也果然瘦了一圈，瞧著就跟朵蔫兒了的花似的。
顧笙忙招呼她坐，「敏妃娘娘快請坐，我身體不方便，不能給您行大禮了，還請千萬不要見怪。」
又沖曹雲舒使眼色，示意她先避一避。
反正屋裡茶水也好，點心也好，都是現成的。
曹雲舒眨眼就出去了，快到敏妃根本來不及客氣。
只得勉強笑著與顧笙道：「裴少夫人肯定很忙吧，倒是耽誤她的正事了。本宮……我與顧大夫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交情了，這會兒也沒有外人，還什麼見怪不見怪的，顧大夫莫不是一陣子不見，就拿我當外人，與我生分了？」
顧笙笑道：「我怎麼可能與娘娘生分，真生分就不會這樣大剌剌的坐著了。阿圓姑娘，勞你給娘娘倒杯熱茶喝了，暖暖身子，這一路過來，娘娘肯定凍壞了吧？」
敏妃道：「還好，車上有手爐腳爐，我穿得也厚。顧大夫，你身體怎麼樣了？聽說了那天晚上的事後，我一直都很擔心你，可惜一直沒機會出來看你。幸好現在親眼見到了你，總算能安心了。」
顧笙忙謝了她關心，「當時是兇險，好在有驚無險，都過去了，多謝娘娘關心。」
敏妃便又問昕昕，「姐兒也一切都好吧？顧大夫和趙大人都生得好，姐兒肯定漂亮的不得了吧？我給她備了些衣料和長命鎖，可惜今兒出宮不宜張揚，沒能一併帶來，只能回頭再打發人送來了。」
顧笙聞言，少不得再次道謝，「娘娘想得太周到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先謝過娘娘了。」
待敏妃吃了茶，見她笑容越發的勉強，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索性自己替她先開了口，「娘娘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與我說？娘娘直說就是，這裡就我們，我就算幫不了娘娘的忙，也一定不會胡說八道的。」
敏妃不好意思起來，「我、我不是怕顧大夫亂說，我就是想著顧大夫自己身體都還沒復原，覺得不該給你添麻煩……可我……」
可她跟宮裡誰都不要好，又實在沒有可說的人了。
顧笙笑道：「娘娘能給我添什麼麻煩，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話只管說就是。我雖未必能幫上您的忙，做個好聽眾還是沒問題的，娘娘說出來，應該也比只能憋在心裡好受得多。」
敏妃知道顧笙向來精明通透，她既然這麼說，只怕早已將自己的來意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便也不再遲疑，道：「那我就不與顧大夫客氣了啊。其實是……皇上自那天晚上以後，便再不肯見我，更別說讓我去龍榻前侍疾了。我真的很擔心皇上的龍體，他當時雖然、雖然接受了，之後也說什麼都不再操心，只管安心將養身體。」
「可我知道，他心裡一定很難受，很……憋屈。我怕他一直憋在心裡，會憋得身體更不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本來顧大夫你之前就說，皇上他沒多少日子了。我是真的很想一直陪在他身邊，等真到了……那一天，好歹能少點兒後悔與遺憾……」
顧笙見敏妃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忙遞了帕子給她，「娘娘別著急，慢慢兒說。那娘娘知道皇上是因為什麼不肯見您，您解釋過了嗎？」
敏妃紅著眼睛道：「我知道。皇上是覺著，我竟然也欺騙背叛他，明明事先就知道許多事，卻一絲口風都沒露過給他。他若是提前警覺提防了，事情定然到不了那一步，所以徹底惱了我。」
「可我能怎麼辦，若只有我一個人，我當然什麼都不怕，大不了將來皇上……我青燈古佛一輩子就是。反正進宮前我的日子也沒比青燈古佛好到哪裡去，早就已經習慣了，這幾年能有皇上疼愛，能享盡富貴榮華，已經是賺的。」
「但還有皇兒，我當娘的總不能一點不替自己的孩子考慮吧？當初皇上還好好的，他們就敢那樣算計顧大夫，那樣算計我了，我不趁早為自己和皇兒打算，等到母子倆都被他們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再來後悔不成？」
顧笙道：「都說『女子本弱，為母則剛』，我現在也當母親了，更能體會這句話了。只要是為了昕昕好，我什麼都願意去做，誰敢傷害她一根汗毛，無論是誰，我都要與他拼命。」
「所以娘娘沒有錯，你的確是皇上的枕邊人，是皇上信任疼愛的人，但也是小皇子的母親。皇上別的不說，站在同為小皇子父親的立場，他是該理解娘娘的。」
敏妃苦笑，「皇上顯然不這樣想。他應該覺得我若不隱瞞他，他趁早提防了，仍將大權牢牢握在手裡，照樣能庇護我們母子，還能庇護得更好吧？說一不二、唯我獨尊慣了的人，就跟虎落平陽一樣，哪能受得了那個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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