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東昌。
一名穿著武官袍,騎著戰馬的漢子出現在此,城門處執勤的士兵們便紛紛站的筆直。
「見過千戶。」
「兄弟們辛苦了。」
漢子下馬打了聲招呼,順手將韁繩交給上前來的城門官,一個叫魯平的總旗。
至於他,他是山東都司轄下一個騎兵衛的千戶,叫高成。
他們這個騎兵衛的駐防區就在東昌。
「千戶,今日回來的那麼早。」
魯平很好奇:「這可真是頭一遭。」
「我休了幾天假。」高成滿臉的笑容:「我媳婦這幾日就要生了,所以我得伺候著。」
「是嗎。」魯平跟著高興起來:「嫂子要生了,這可真是大好事。」
「過段時間我招呼兄弟們喝酒。」
「好嘞。」
身為一名千戶,高成的收入還是可觀的,家裡不比豪門大院,也是一個極雅致的宅子。
住著小兩口連帶一個因為媳婦懷孕後才聘請的丫鬟。
「呀,老爺。」
小丫鬟正在院子內洗衣服,看到高成進門,馬上扯嗓子喊了起來:「夫人,老爺回來了。」
高成趕忙擺手:「別喊別喊,再驚著夫人,還有小玉,都說多少遍了,別叫老爺叫東家。
朝廷現在有規定,丫鬟、家丁還有什麼老爺、少爺的稱呼都不許用,你們是僱工,不是以前的家奴。」
「是。」
小玉點頭應下來:「知道了老爺,哦不,東家。」
倆人說話的功夫,裡屋內走出一位孕婦,顯然這就是高成的媳婦了。
「你出來幹什麼,快回屋歇著。」
一看到媳婦高成就慌了神,趕忙上前去攙扶,嘴裡還責怪著小玉:「都說了別吵到夫人。」
「夫君。」
媳婦嗔怪了一句:「小玉又沒做錯。」
「是是是。」
高成不敢跟媳婦頂嘴,攙著後者先回屋。
「夫君今日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
「為夫休了年假。」
高成說道:「算著日子你這也快了,索性就先把年假休上,等孩子出生之後,我這心也就算塌實了。」
「家裡有小玉呢。」
「那能一樣嗎。」高成認真說道:「你可是我們老高家的大恩人,為夫得親自伺候。」
媳婦樂了起來。
兩口子正說著話呢,外面小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老爺,東家,家裡又來了位軍爺。」
聽到這話高成雖然疑惑還是很快起身出去,一看,還真是個和自己一樣穿武官袍的。
看銜章,比自己還高一級。
來人看了一眼高成。
「高成高千戶?」
「是。」
「你的休假要取消了。」
來人將一紙調令遞給高成:「都司政治部調令,你部即刻調往南京補防。」
去南京,補防?
高成那是一頭霧水,可還是第一時間做出下意識的行動。
抱拳,垂首:「是,屬下領命。」
「調令上有日期,別耽誤就行。」
來人將調令交給高成,扭頭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那個,留下來吃頓飯再走啊。」
高成喊了兩嗓子,可惜人都走遠了。
「唉。」
看著手裡的調令,高成嘆出口氣,灰頭喪氣回了屋。
這一紙調令催的特別緊,務必要在三月初五晚抵達南京。
掐著手指算也就短短三四天,根本來不及再準備了。
媳婦顯然也早就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此刻正默默為高成收拾行囊衣服。
「我自己來,自己來,娘子你快歇著。」
高成搶過這份活,沉默著為自己收拾行李。
還是媳婦主動開了口。
「要去南京是吧。」
「嗯。」
「聽說南京很漂亮。」
「等你把孩子生下來,我接你們娘倆來南京看看。」
媳婦很開心,又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倆人又沉默下來,眼見高成把行李收拾好,媳婦又說道。
「人們都說,朝廷在南京,那裡到處都是達官顯貴,你到了那要老實點,別和人家當地人置氣,遇到任何事都要聽朝廷的話。」
「放心吧,我知道。」
高成拍著胸脯保證:「我就一當兵的,到了南京我天天在軍營里待著,啥事都不會有。」
「那就好。」 「等我回來。」
高成輕輕擁抱一下媳婦:「聽說南京有很多好東西,到時候為夫通過驛舍給你寄。」
「嗯。」
高成不敢再耽擱,轉身離開。
…………
三月初五,酉時,南京知府衙門。
天色已經擦黑,落日的餘暉撒滿了衙門的院子。
高拱負手站在亭子內,兩眼直直盯著遠處的假山。
他保持這樣的動作已經很長時間了。
直到遠處響起腳步聲。
「府尊。」來人是一名普通的文書,趕來匯報導。
「自河南、山東來南京補防的兵已經到了,兵部的韓侍郎派人來催,讓咱們南京府派人把物資送過去。」
「知道了。」
高拱點點頭:「這事你辦吧。」
「啊?」
年輕的小文書不可置信:「府尊,這可是幾萬補防軍的物資呢,要不還是將戶曹的孫堂官……」
「就你辦吧。」
高拱揮手打斷:「你去和兵部協調吧,誰問就說是本府的任命。」
「多謝府尊提拔。」
小文書激動的都顫抖起來。
高拱不再多言,動身離開衙門,衙門外早有馬車候著。
「入宮。」
…………
「老爺,河南和山東補防的兵進南京了。」
遠東總部頂樓,陸鳴家的大管家陸安將這個消息匯報給陸鳴。
「另外,高拱已經出發進了皇宮。」
陸鳴閉上眼睛,整個人全部臥進沙發內。
「安叔,你說他們會怎麼做。」
「他們的計劃是初七在城內發動動亂,屆時五城兵馬司人手不足,高拱以此為藉口請內閣令調兵入城平亂。
一旦這些兵進城,就會以平亂為藉口控制街道,接管南京全城。
不過,他們主要目的還是咱們陸家,包括咱們遠東為首的幾大公司在南京的總部。」
陸鳴嗯出一聲:「他們的計劃還算有點邏輯,不過這都不是第一步,真正第一步應該是什麼。」
「當然是掌握皇宮。」
「對。」
陸鳴笑了出來:「如果他朱載坖連皇宮都出不去,怎麼復辟呢?別忘了,金吾衛是咱們陸家養的兵啊。」
「宇兒那已經都知道了。」
陸安很平淡說道:「為了老爺的大業,宇兒知道該怎麼做。」
「成宇是個好孩子。」陸鳴站起身來到陸安身邊,拍了拍後者的肩頭:「印度,十座城,一個世襲罔替的總督。」
「老爺對宇兒他們的照顧已經很深了。」
陸安平靜道:「老奴自小就長在陸家,是當年老太爺把老奴等人養大的。
只是後來太師做了官,咱們才分了家。
家是分了可還是一家人,沒有咱們家的養育教育,沒有老爺您的推薦,宇兒他們兄弟倆怎麼可能有做將軍的命。
現在,該到他們報恩的時候了。」
「你說的沒錯,報恩。」
陸鳴點點頭:「是人就應該懂得感恩,你們在報恩我也在報恩。
這件事結束,你就和唐夫他們一樣,從此也獨成一支,代代安享榮華富貴。」
「多謝老爺。」
「這兩天準備準備。」陸鳴伸了一記懶腰:「要委屈委屈平安,和咱們在地底下住一段時間了。」
「長公子不會責怪老爺的。」
「呵呵,希望吧。」
陸鳴說完這句話便不復多言,陸安告辭離開。
但並不是離開這棟大樓,而是一路向下,直至地下。
原來遠東不止地面上有高樓,在其地下,還有一座地宮。
地宮牆壁做了鑲嵌式的燭燈,一側就有數百根,如此,整個地宮幾乎亮如白晝。
地宮裡有風,但沒有人知道風口在哪,陸安也不知道。
因為這座地宮當年是陸直主持修建的,是陸家狡兔三窟中的其中一個。
可以在關鍵時候保護陸家人從南京安全撤離。
地宮內不時會走過一隊隊巡邏的護衛。
這些護衛很強壯,但他們沒有穿甲冑,也沒有執兵器,只是赤手空拳。
但陸安知道,他們這些人身上裝著什麼東西。
三十步內可以直接打穿人腦袋的手銃,爆炸可以將人都炸碎的火雷子。
光是想想陸安都會覺得口乾。
這是一支完全火器化的隊伍,背後還有一個足以將南京都炸上天的炸藥庫。
那些人憑什麼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