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不近人情
火槍演訓科目並沒有起到如期的震撼效果,又或許是陸遠的眼光過於超前所導致的,其他的人並沒有看出這種武器能在戰場上起到的所謂陸遠口中的『決定性作用』。
射程連弩機都比不上,威力連強弓的一半都不到,怎麼看也不像是能主宰戰場的樣子。
三十步的有效殺傷射程,放到北方戰場最多第一第二排的士兵有機會開槍,緊跟著蒙古人的鐵蹄就能把這些火槍兵的腦漿子踩出來!
不過壓軸的火炮演訓科目卻替火槍幫助陸遠找回了面子。
因為是在軍營營區內進行的演訓,不可能來一次千炮齊鳴,因此參加演訓的火炮只有十門。
場面上談不上多麼宏大,肯定是遠遠比不上陸戰和騎戰演訓,但當十門火炮精準的定點拔除十個炮靶時,朱載坖這些人的臉色,怎麼說呢,難看、緊張、恐懼混雜到了一起。
火炮一旦打的准,那人命就更不值錢了。
論威力和射程,火炮是毫無爭議的遠程之王。
而其弊處只在於精度不足和笨重的身軀。
現在這些個炮手將精準度訓練得那麼高,到了戰場上,那些個敵人統帥但凡敢露面,絕對是露頭就死。
「現在桎梏火炮在戰場上發揮威力的問題只剩下一個運輸了。」
陸遠言道:「後面軍方的重點研究方向就是搞出牽引式火炮,用戰馬、板車來拖動火炮,並且圍繞火炮來成立一支部隊,旨在戰場上及時修補填充被挖掘的溝塹和被破壞的道路,一旦成功,那麼火炮難以推進的問題就可以得到解決,行軍速度的問題處理掉,任何時候作戰我軍都能得到火炮的支援。」
朱載坖勉強一笑:「太師果然是練出了一支強軍,有這般精銳在,外夷之敵不堪一擊。」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大都督府打算培養一支重騎兵出來。」
陸遠說道:「大都督府計劃從阿拉伯人手中購買三萬匹精良的戰馬,配合重裝甲組成鐵甲騎,阿拉伯戰馬爆發力強,速度快,即便是搭配重裝甲短距離跑起來仍要比蒙古馬快,這也是當年蒙古西徵結束的原因,整整兩萬名蒙古騎兵在艾因賈魯被全殲,打破了蒙古騎兵的不敗神話。
不過臣經過再三考慮還是放棄了這個建議,養一支重騎兵的花費甚至要遠大於火炮部隊,而且成軍速度極慢,眼光總是要向前的,與其重走老路,倒不如把這錢花在研發威力更大、使用更便捷的火器身上。」
「太師說的極是。」朱載坖點點頭:「一切由太師做主便好。」
說完這話朱載坖就道:「時間不早了,朕也有些疲乏了,先回宮休息。」
「臣送皇上。」
陸遠也不在這軍營內再待,用自己的馬車將朱載坖送回皇宮,隨後便直接回了家。
這次校閱南京衛戍軍的成果陸遠還是很滿意的,起碼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朱載坖這些人會老實許多。
秀軍事肌肉的政治目的基本實現了。
——
河南,洛陽。
河南巡撫李峽、布政使秦益忠兩人守在巡撫衙門的正門外,身後還站著一群官員。
什麼事能讓這麼兩位封疆大吏親自出面,顯然只能是為了迎候上司。
「三法司督導組,呵呵,真是活的歲數越大,見到的奇怪事就越多啊。」
李峽抬頭看了眼日頭,有些無奈的搖頭一笑:「老夫自嘉靖十四年入仕,那麼多年來還是頭一回見朝廷弄出這麼一個衙門出來。」
「也不能說是衙門吧,內閣的行文上不是都說了嗎,臨時派駐罷了。」秦益忠言道:「就和當初都察院的巡按御史一樣,臨時派出,辦完案子就走。」
「咱們河南有什麼案子?」李峽反問道:「巡按御史起碼還有個明確的方向,到哪個地方辦什麼案子,來之前就說明白,這個什麼督導組有明確方向嗎?
啥也不說,就往咱們河南派駐,只告訴咱們是來河南指導藩司、臬司和巡撫衙門進行治安整肅,老夫看啊,這就是打著整肅治安的名頭來找事的。」
秦益忠搖頭一嘆:「是啊,而且這次來咱們河南的主使官還是海瑞,這傢伙可是出了名的脾氣臭、性子直,若是讓他揪到把柄,恐怕咱們河南這次上上下下要被剝下兩層皮。」
「把柄?咱們有什麼把柄?」
李峽側了下頭:「一不貪贓、二沒枉法,何來把柄一說。」
「李撫台說的有道理。」
秦益忠呵呵一笑點頭:「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吧。」
一旁的按察使丁本厚叫來名僉事。
「去城門處看看,這主使官怎麼還沒到。」
「是。」
僉事官領命欲走,一扭頭就看到視線盡頭一支隊伍現了影蹤。
頭前兩桿大纛旗。
『三法司聯合督導』
『左副都御史海瑞』
正主來了。
無須多言,眾人已是將隊伍站的一絲不苟,每個人臉上也浮現出熱情洋溢的微笑。
等到隊伍臨近,海瑞從車內出來的時候,李峽丁本厚等官員便齊齊上前迎了幾步,拱手見禮。
「見過海主使。」
「海瑞見過諸位。」
李峽主動擔負起介紹的職責:「海主使,老夫乃河南巡撫李峽,這位是左布政使秦益中秦蕃台、這是按察使丁本厚丁臬台。」
海瑞也不寒暄,只是點點頭道了一句辛苦,隨後便道。
「咱們進衙門聊吧。」
「好好好,海主使先請。」
眾人簇擁著海瑞進入到衙門內,海瑞也不客氣,當仁不讓坐在了上首主位,李峽則坐到了海瑞的右手,其餘眾人依序落座。
海瑞開門見山:「今日海某來豫,是奉了內閣和三法司的令,為督辦地方整肅治安事,自帝室南遷,兩京朝廷合一,便就暴露了很多問題,河南治安情況糟糕,刑案多發,三法司不滿意、內閣也不滿意。」
見海瑞說的如此直白不留情面,眾人面色都有些訕訕,丁本厚作為按察使自然是首要責任人,因此開口辯解。
「海主使明鑑,非是我等不盡心力,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河南窮困,衙門沒錢,實在是養不起多少閒散衙差,加上河南當地有封藩,這些個封蕃宗親驕矜豪橫,地方又無權管轄,只能推給宗人府,如此才導致治安惡化,給朝廷添了麻煩,也辛苦海主使您親來督辦。」
「丁臬台這麼說,倒全是朝廷的責任了?」
「不不不,下官並無此意啊。」
「又怪沒錢、又怪封藩,感情全讓朝廷來想辦法。」
海瑞看向丁本厚:「是不是又要朝廷給撥款,又要朝廷撤封藩,你們河南才能風調雨順?」
「事實確實如此啊。」丁本厚面露訕訕之色。
「那要是這樣的話,還用官做什麼?」
海瑞冷哼一聲:「隨便派一個讀書人來做這個按察使,也能把河南治理的風調雨順了!」
丁本厚面色僵住,繼而心中升起一股子慍怒。
這個海瑞,太不給面子了。
可一想到海瑞的治安疏,所有的怒氣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人家海瑞連嘉靖皇帝的面子都不給,自己算個什麼東西,還想在海瑞面前要面子?
只念著老老實實把這個海筆架給送走也就是了。
因此便連連點頭。
「是是是,海主使批評的極是,下官知錯了。」
「今日海某來,一沒有帶銀子、二沒有帶撤封藩的詔書,但是。」
海瑞掃過堂內眾人:「整肅治安事海某一定要辦成,願各位能助海某一臂之力。」
幾人皆拱手。
「悉聽海主使吩咐差遣。」
(祝大家端午節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