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嘉靖的最後底牌

  當陸遠將整理完全的調研表和自己的意見送進北京內閣的時候,就連對陸遠有著個人偏見的嚴嵩也不得不感慨一句。♡💣 ❻➈丂ⓗยⓧ.𝓒σ𝓶 💙💝

  「陸伯興,務實啊。」

  之前就改稻為桑的事內閣給陸遠寫了一道奏本,而現在回來的卻是整整十幾道本,裡面將改稻為桑這件事涉及到的所有數據全部羅列詳實,甚至包括了計劃推行改稻為桑的十五個縣在推行後會遇到哪些問題的假設預案。

  這種處置方式對於現在的大明朝來說,實在是太超前了。

  說一千道一萬,大道理講的天花亂墜,請一萬個大儒來辯經,決定政策好與壞的永遠需要的就是最紮實的數據支撐,其他的都是放屁。

  改稻為桑是不是好國策?

  在這個時期是,在電視劇中也是,但明明是相同的政策,為什麼就有了不同的結果。

  因為處置的方式不同了,因為陸遠做足了前期的準備和調研,而電視劇中從嚴嵩到張居正,沒有一個人去做過,只會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滿嘴扯閒篇,高高在上的搬弄學問。

  任何政策都如此,施行好就是良政,施行的不好就是暴政。

  但是這麼做很浪費時間,明朝如此、任何時期皆如此,願不願意浪費這個時間,便是評定一個官員是否務實的標準。

  「改稻為桑的事可以定下來了,陸閣老奏本里寫的很清楚,選定的十五個縣有能力支持朝廷改稻為桑,每年的糧食減產地方上有能力應對,而朝廷也可以通過絲綢的增產,每年多出幾百萬兩的出口利潤。」

  張治說出這話來語氣那叫一個自豪:「每年多出幾百萬兩來,等到明年,朝廷的財政就終於不用再虧空了,咱們這些人也終於可以體面的面對皇上、面對百官。」

  「此皆陸閣老之功。」

  「是啊,陸閣老確實辛苦了。」

  徐階和歐陽必進都開口,對陸遠表達了讚許之意。

  「既然三位閣老都這麼說,那咱們內閣就算是達成了共識。」嚴嵩點點頭道:「老夫這就去面聖。」

  言罷,帶著陸遠送來的十幾道奏本動身去見嘉靖。

  而嘉靖在看完嚴嵩帶來的十幾道寫滿各項數據的奏本後,亦是心情複雜。

  「發動幾十個知府、兩百多名知縣走出衙門下到鄉村實地調研,這種事在我大明朝還是頭一遭吧。」

  「是。」嚴嵩坐著答話道:「也是因此,陸閣老才能拿出那麼多詳實紮實的數據出來,繼而左證了改稻為桑的可行性。」

  「你們內閣是全票通過的?」

  「事實勝於雄辯,如此紮實的數據擺在這,既不影響民生,又能替國朝每年創收近千萬兩,怎麼可能不支持。」

  每年多創收接近一千萬兩,那就相當於多做了一塊大蛋糕,這塊蛋糕誰做的?又是哪些人在吃?

  蛋糕是陸遠做出來的,但吃的人是包括嘉靖這個皇帝在內往下,福澤整個國家。

  嘉靖或許不明白什麼叫蛋糕,但不妨礙他能看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這很陸遠。

  「朕如果沒記錯的話,從當年朕提拔他做南京戶部右侍郎開始,這個陸遠就很善於經營之道。」

  見嚴嵩沒有搭話,嘉靖便繼續說道:「他不僅僅善於經營而且慷慨分享,於是江南士林很快就接納了他,再然後合詞擁戴推他做了江南黨魁,今天,你們內閣也是全票贊成他的奏請,以他劃定的十五個縣來進行改稻為桑。

  數量不變、選地不變,似乎已經認定陸遠奏請的就是最合適的,最牢靠的。」

  「陸閣老已經做足了萬全的準備,臣等自然無有異議。」

  「朕知道,拿出了這麼多的有力數據來證明他的正確,朕也沒法反駁啊。」嘉靖將手搭在這一摞奏本上,表情極其的複雜。

  「嚴閣老,朕已經很久沒見到內閣像今日這般意見統一了。」

  嚴嵩的心跳加快了些許,開口言道:「臣等概無私心,無不為國朝之發展而盡忠之舉。」

  「朕批了,嚴閣老回去吧。」

  「是,臣告退。」

  嚴嵩一離開,嘉靖就站了起來,明顯氣息不穩的在這精舍內來回走動。

  他的心很慌、很亂。

  「主子。」一旁伺候的陳洪見狀有些擔心的開口。

  「你知道那些是什麼嗎?」

  嘉靖一手指向嚴嵩帶來的奏本詢問陳洪,後者連忙跪地答話:「奴婢不知。」

  「那是陸遠手裡最尖銳的武器!」

  嘉靖說道:「是他脅迫內閣的武器,脅迫朕的武器!」

  陳洪不懂嘉靖為什麼要這麼說,惶恐驚懼的垂首不敢言語。

  「朕這幾十年來平衡朝局,不讓任何一個臣子坐大,楊廷和猖獗,朕就拉起一個張璁,夏言猖獗朕就拉出一個嚴嵩,但今天陸遠卻告訴朕,朕的伎倆在他眼中毫無作用!」

  嘉靖咆哮著,繼而將這十幾道奏本全部打翻在地。

  「這些數字是他脅迫內閣的武器,嚴嵩、歐陽必進之流也好,朕換上其他人也罷,誰會反對陸遠?就連朕也沒有辦法反對他,因為這十五個縣出的蠶絲全部是送往江南織造局的,每年最少增產一百萬匹絲綢,他給朕送了幾百萬兩,讓朕怎麼反對他!」

  有一個會賺錢的臣子嘉靖會高興,但有一個太會賺錢的,嘉靖反而會恐懼。

  內閣團結了,為什麼會團結,因為找不到反駁點啊。

  以前內閣不團結是因為黨派眾多,因為黨爭而各執一詞,大家吵吵嚷嚷的將事情推給嘉靖,但今天不同了,嚴嵩等人找不到任何藉口來駁斥陸遠。

  數據擺在這裡,你不同意?你為什麼不同意?

  如此利國利民的好事你嚴嵩不同意,公諸於眾,你嚴嵩就是國家的大奸臣,沒得洗了。

  不說你嚴嵩如何吧,依附於嚴嵩的嚴黨官員也不會願意。

  國家富裕對所有人都有好處的事,你嚴嵩單純為了黨爭而反對,那就成了眾矢之的。

  嘉靖也必須要同意,因為這銀子就是送給嘉靖的,嘉靖不要?

  你內帑里沒錢,拿什麼養司禮監、東廠番子、錦衣衛這些個家奴鷹犬。

  「算一算,這一百萬匹絲綢,進了江南織造局,能有多少銀子進內帑。」

  陳洪連忙答話道:「回主子,如按照眼下出海的價格來算,一百萬匹絲綢就是一千萬兩,按國內價格折給南京戶部就是五百萬兩,報關稅一百五十萬兩,還剩下三百五十萬兩可以走織造局進內帑。」

  「所以說,朕的錢,他陸遠拿走了六百五十萬,朕拿三百五十萬,朕還不得不感謝他,還要明發聖旨讚賞其功。」

  喘上一大口粗氣後,嘉靖下令。

  「叫仇鸞和陸炳來見朕。」

  「是。」

  陳洪叩頭連忙離開,心中也是陡生緊張之感。

  今天內閣意見統一的事顯然是刺激到了嘉靖,要不然也不會召見仇鸞二人了。

  一個軍方一把手,一個錦衣衛指揮使。

  這是嘉靖最後的兩張底牌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