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嗅覺逐漸敏銳

  第225章 嗅覺逐漸敏銳

  在提審完沈煉後,海瑞隨即馬不停蹄的提審了吳修德和吳悅父女二人。✊👊 ➅➈ŜĤǗˣ.ς𝓞𝓂 ♟🐳

  「吳修德,你是一個舉人,和本官一樣,因此本官問你的話你要如實說,不能胡編亂造,虛假對證。」

  和沈煉不同,吳修德雖然也是被提審的犯人,但並沒有像沈煉一般跪著,而是坐著接受海瑞的訊問,並且面前還看了一杯茶水。

  因為沈煉的進士功名早些年就被嘉靖給除掉了,而吳修德如今的舉人功名依舊存在,只要南直隸提學道不革他功名,就算嚴嵩這個內閣首輔也沒有資格褫奪吳修德該有的權利。

  「是。」吳修德垂首道:「海御史的問題老夫一定照實對答。」

  他有功名不用喊海瑞大人,且只有嫌疑沒有實證也不用自稱罪員。

  「伱們吳家裡查到了十幾把弩機,這都是哪裡來的?」

  吳修德答話道:「家父曾做過兵部器械司的郎中,後又做過工部侍郎,這些軍械之物都是當年海波不寧的時候,家父藏於家中用來看家護院的,京城中很多門宦府宅中都有。」

  「你可知這私藏軍械就是一罪。」

  「私藏軍械固然有罪,但這是家父所藏,父有罪為子者不可告舉,否則視犯不孝。」

  海瑞對此點頭:「你說的沒錯,父母有罪子不可告。」

  子告舉、辱罵父母在大明律中都屬於不孝,是十惡罪中第七。

  不孝在大明朝是重罪,要是毆打父母更嚴酷,甭管父母傷勢輕重一律斬首,如果是毆打致死,則凌遲!要是同妻妾合謀害死父母的,不分首犯從犯,全部凌遲!

  所以這裡吳修德回答非常合理。

  私藏軍械的是我爹,我不能告發他,有罪的人是我爹,但他現在已經死了,你不能把責任追究到我身上來。

  「這件事本官不同你計較,本官問你,你說刺殺韓陸兩位部堂的主使是嚴嵩嚴閣老,那塊嚴府腰牌就是憑證,你且說說,你安排府中哪位下人做的這件事?」

  吳修德對此啞口無言。

  「你女兒會用弩機的事你知道嗎?」

  「知道。」

  「知道?」海瑞逼問道:「你女兒閨閣中的弩機是哪一年藏匿的,你府中藏匿的弩機又是誰來負責管護,說。」

  吳修德再次無法對答,支支吾吾只說了半句就被海瑞打斷。

  「你謊話迭出,和你閨女、府中下人的口供都無法對照,可見此案事發之突然你並未有完全準備,本官不喜猜測懷疑之事,但你要想活命還是最好把實話說出來,說出一切你知道的事情或可活命,不然僅憑刺殺朝廷命官這一條,你吳家上下就難逃謀毀社稷之大罪。」

  吳修德面如金紙,嘴唇也開始劇烈的哆嗦起來。

  「說!」

  海瑞厲喝一聲:「你的幕後之人若是能夠救你,就不會讓你至今仍關在牢獄之中,此時此刻你還要心存幻想嗎,說出來,本官具證於聖前,或可保全你一家老小的性命,便是你,本官也會替你求個全屍,求個絞刑。」

  大明朝是有絞刑的,專門有幾種罪是判處絞刑。

  比如說對謀反知情不報,想要參與謀反還沒有來得及實施的。

  與親屬姑嫂妹、弟媳等亂倫通姦者。

  而且開口辱罵父母的也判絞刑。

  毆打父母是斬首,辱罵父母是絞首,可見大明朝對孝道的要求,在大明朝為護衛父母毆打他人無罪,毆傷他人降罪三等,只有毆殺他人才依常律處置,但不斬首特改絞刑。

  若父母為人所殺,事後得知私自處刑為父母報仇的,屬復仇者,杖六十即可,若是當場目睹父母被殺而報仇反殺仇人的則無罪。

  如今吳修德之罪是斬罪,但海瑞願意替他求個絞刑,如此還能全屍下葬。

  「我大明朝能救你一家老小性命,留你全屍的只有國法,只有皇上,而非任何人的承諾。」

  海瑞死死盯著吳修德:「如此謀毀大罪,你,扛不住!」

  後者周身猛烈顫抖起來,嘴唇微張就要開口,恰於此時,南京三法司一名陪審的官員開了口。

  「吳修德,我江南士林怎麼出了你這麼一個敗類,為謀功名竟然刺殺朝廷命官,爾之世代子孫還如何有顏面立世為人。」

  海瑞猛然轉頭。

  這句話也讓吳修德猛然一哆嗦,他望向海瑞哭泣道。

  「老夫冤枉啊!刺殺那日老夫什麼都不知道,只有兩人手持嚴閣老之腰牌來見,說要借得我家中閣樓一用,嚴閣老府中腰牌在手,老夫哪裡敢拒絕,刺殺之後老夫才知道來人竟然是刺客,借閣樓竟然是為了幹這種事,以至於今日受到連累坐罪於囚室之中,冤枉、冤枉啊。」

  海瑞頓時怒目:「這番話,為何你之前的數次口供中都不曾提及。」

  「我、我一時驚懼攻心,竟然忘了。」

  陪審官員再次開口。

  「忘了?本官看你就是為了謀求進士功名吧。」

  「對對對,我是一時糊塗、一時糊塗。」

  海瑞猛然一拍桌子,沉喝一聲:「閉嘴!」

  隨即怒視陪審。

  「本官才是主審。」

  「海御史此話不對吧。」陪審平靜答道:「下官是陪審,陪審緣何不可訊問人犯?海御史要有涵養,切不可獨斷霸道。」

  海瑞氣的抬手,可又無話可說,只能看向其他五名陪審。

  來自北京三法司的官員面色也有些怪異,南京的則一臉平靜。

  「今天的事記下來,包括徐文書作為陪審說的這番話也記下來,具供呈聖!」

  徐姓文書一臉平靜的點頭。

  「自是應該。」

  海瑞於是起身,甩袖離開。

  再問下去也沒有意義了,有這個徐姓文書在,一到關鍵時候就會打斷審訊。

  而剛剛走出刑部大牢的海瑞也迎頭撞上了一人。

  那是禮部的官員。

  「海御史。」

  「見過陳主事。」海瑞拱手一禮:「有事?」

  「再有兩個月癸丑科就要開科了。」

  陳主事言道:「北京禮部已經下了文,您該去北京準備參加科舉了。」

  海瑞一愣。

  「可海某如今身為應天巡按,身負要案。」

  「天大的案子也不如科舉大。」

  陳主事理所當然的說道:「科舉乃國家之根本,事關社稷江山千年大計,什麼案子有科舉重要?您去參加科舉,這應天巡按自會另有人選,海御史你早做準備吧。」

  說罷就走,不給海瑞再有說話的機會。

  而海瑞則站立原地陷入沉默之中。

  良久之後長嘆一聲。

  從之前那名陪審的開口到此刻陳主事的出現都讓海瑞覺察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有些人不想讓自己繼續將這個案子查下去了。

  而後海瑞又想到了獄中的沈煉。

  既然沈煉的背後站著皇上,那麼也就是說,皇上想著查案,可又有些人不想案子繼續查下去。

  這,已經不是一件單純的刑案了。

  海瑞有種說不上來但十分清晰的感覺。

  自己,好像卷進了一個不得了的大漩渦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