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彈劾 請功

  第197章 彈劾 請功

  北京城,文淵閣內。ღ(¯`◕‿◕´¯) ♫ ♪ ♫ 6❾𝓈ĤỮⓍ.c𝕠𝓜 ♫ ♪ ♫ (¯`◕‿◕´¯)ღ

  通政使張文憲躡足輕蹤走進這裡,眼神便自動聚焦到主位上伏案閱本的嚴嵩身上,用餘光掃了左右一番,並沒有看到張治的身影,心中松出一口氣來。

  踱步來到公案前停下,輕聲呼喚。

  「閣老。」

  嚴嵩的手頓住,緩緩抬起頭來:「哦,是文憲啊,有事嗎?」

  看到嚴嵩如此蒼老的姿態,張文憲不由得心生悲涼。

  去年陸遠那一刀,可把嚴嵩捅的太狠了些。

  一根獨苗的嚴世藩被判了充軍,雖說如今還在北京沒動身,但到底是只能苟活著,其他的門生黨羽也大多折了進去,尤其是重用的鄢懋卿。

  那是嚴嵩用來掌控都察院這一國家糾察黨爭機器的重要人物。

  鄢懋卿一倒,從此彈劾嚴黨的奏疏便可暢行無阻的進入大內,同時也讓嚴嵩失去了制約官僚的一個重要監察陣地。

  想到江南很多嚴黨同僚倒台或者倒戈,張文憲又是一嘆。

  那自己呢?

  算了吧,自己受了嚴嵩那麼多恩德,背叛他,自己的良心也說不過去,大不了就一條道走到黑吧。

  穩定住心神,張文憲答了話。

  「閣老,通政使司剛剛收到鳳陽來的幾道劾疏。」

  「劾疏?為什麼不送去都察院啊。」

  「是鳳陽巡撫何鰲還有幾位稷丞送上的,明陳要直入內閣,因此這劾疏下官不好再轉送都察院。」

  嚴嵩哦了一聲:「看了嗎?是彈劾誰的?」

  「太子少傅、南京吏部尚書陸遠。」

  聽到這個名字,嚴嵩的眼神恢復幾分清明,很快又重歸渾濁,便嗯了一聲。

  「彈劾哪方面的。」

  「何鰲彈劾陸遠藐視祖宗成法,在江南悖反朝廷、頒行私法。」

  說罷,張文憲將奏本雙手呈遞到嚴嵩案上,後者伸手拿起翻看。

  片刻之後,悵然一嘆。

  「革新吏治,這算是個什麼罪過,老夫當年做吏部尚書的時候,也在南京動吏治,想著做出一番成績來,不枉皇上的一番厚望期許。」

  「說是這麼個理不錯,但他的考成法,要汰撤成績最差的官員,這一條我大明律里可沒有,官員稱職與否最多無過是權罷官職待起候覆,哪有他這般直接革名的。」

  嚴嵩不做正面回應,反問道:「那這事除了這個何鰲上疏彈劾外,南京翰林院、國子監那麼多生員,可有一個為國發聲的?」

  「沒、沒有。」

  「他們為什麼不彈劾啊。」

  張文憲垂下頭:「陸遠這麼做,對監院那些生員最是有利,他們都盼著這麼做可以尋得外放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這麼一來,他們都看到了升遷的機會,一個不靠關係就能升官的坦途。」

  嚴嵩不得不承認陸遠的高明:「此法固然嚴苛,但對監院生員們來說卻是最好的,若有朝一日,南直隸推行開來,十四個府只有一個被汰撤,三個被降級、四個被記過留任,卻有兩個被直接提拔,四個等待提拔,對那些年輕的生員來說,晉身的機會遠大於被革除官身的風險。

  換老夫年輕五十歲也會因此激動難耐、躍躍欲試的。」

  被提拔的機會有接近百分之五十,可被直接開除的風險只有十四分之一,這還怕個屁啊。

  話再說回來,寧願外放接受這種考成的驚險刺激,也不想一輩子留在監院孤獨終老啊。

  看看那些沒有關係、沒有背景的生員,四五十歲了才熬到一個官缺,好一點混個一府同知或者主事,差一點的還不是知縣、文書這種七品小官。

  埋頭幹上六年熬到京察,沒有關係還是無法評優提拔,想要越過京察直接提拔,那就需要吏部有關係。

  要有那關係門路,誰還在監院熬到四五十歲啊。

  所以這就是個死胡同。

  官場,一個蘿蔔一個坑。

  太熬人了。

  這就是政治體系的差異。

  後世科員就是公務員,再早些還有股一級,公務員體系龐大,可大明朝有啥啊。

  嚴格來說,知縣在進士眼中就是最低級的公務員!

  因為知縣再往下就是縣丞、主簿、典史這些官了,這些官哪個進士願意去干?

  哪怕三甲同進士外放起步也是知縣啊。

  說知縣是進士眼中最低級的公務員沒錯吧。

  更別說典史、教諭再往下的吏目、書員了。

  妥妥的賤吏,在讀書人眼中都是泥腿子、走狗才幹的差事。

  所以大明朝的坑真的很少,蘿蔔卻又很多,加上沒有退休制度,很多官員六七十了還混在位置上不願意走。

  說的就是嚴嵩這個糟老頭子。

  張文憲知道嚴嵩說的有道理,可好不容易有南邊來的敢彈劾陸遠的奏疏,不借題發揮一番又覺得不舒服,因此說道。

  「既然何鰲上疏彈劾了,總該送進司禮監轉呈聖閱吧。」

  推給嘉靖皇帝嗎。

  嚴嵩陷入了沉默和猶豫中。

  這麼做除了能給陸遠添點堵以外,還有別的作用嗎?

  沉吟了能有一盞茶的時間,嚴嵩如此說道。

  「內閣不能淹本,該上呈自然要上呈,不過你通政使司要以內閣的名義向南京通政使司行文一道,就說革新吏治、銳意進取是好事,但不可操之過急,免得落人口舌。」

  這話說的簡單明了,怎麼看都像是關切,張文憲看不透,不過他也沒有問,點頭應下。

  「還有別的事嗎?」

  「大理寺送來今年秋決的人犯名單,需要內閣和司禮監勾決。」

  「這種老夫就不看了,你們通政使司按舊例代勾後送司禮監吧。」

  處決人犯這種小事嚴嵩哪還需要親力親為,一句話便揭了過去。

  張文憲於是作揖。

  「那下官告退。」

  轉身離開,卻和韓士英撞了個照面。

  「韓部堂。」

  「張部堂。」

  兩人拱手見了禮,韓士英隨即興沖衝來到嚴嵩面前。

  「閣老,今年夏稅的冊子,南京方面送來了。」

  「哦?」

  嚴嵩抖擻精神:「今年如何?」

  「獲益於蕩平倭患加上增開了商稅,今年江南的夏稅比去年多了四成啊。」韓士英的臉上滿是喜悅之色:「想來今年的秋稅也不會少,今年可算能過個好年了。」

  「四成?」

  嚴嵩也是一驚:「那麼多?」

  「確鑿無疑。」

  韓士英將本遞上,言道:「稅冊先到,錢糧之物十日內可陸續解送北京。」

  嚴嵩連忙閱看,人也跟著激動起來。

  「好啊,太好了,有了這筆錢糧,則朝廷燃眉之急立解,很多事也能放開手腳去幹了,江南眾同僚有功啊。」

  「確實有功,都不容易啊。」

  韓士英感慨一聲:「下官聽說,這幾個月南京上下一片忙碌,所有同僚孜孜矻矻,為朝廷戮力盡責,是否應予嘉獎?」

  嚴嵩點點頭。

  「說的對,應予嘉獎、確實應予嘉獎,老夫這就擬本,奏請皇上嘉獎江南。」

  「主要還是嚴閣老統籌的好。」韓士英笑眯眯說道:「嚴閣老身為首揆,坐鎮中樞,用好了人、用對了人,這才有今日的佳績,閣老的功才是頭一份。」

  嚴嵩呵呵一笑。

  「韓部堂謬讚了,老夫哪有什麼功,都是江南同僚們做的好,都是陸遠那個吏部尚書用人用的得當,吏治整頓的幹練,老夫要為他請首功。」

  「閣老英明。」韓士英笑而允下。

  讓嚴嵩去給陸遠請功,噁心不死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