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道地方法院。
「現在對於去年3月份發生的駕車,撞人致死案,本庭宣判。鑑於犯罪嫌疑人認罪態度良好,且之前沒有前科,本庭認定犯罪嫌疑人,因飲酒放下,重大交通事故,故判處有期徒刑7年,但考慮到犯罪嫌疑人的年齡因此決定,緩期執行三年……」
緩期執行……
聽到這句話,坐在台下的檢察官曹俊烈,此時立刻站起身來,打斷了法官的發言。
「不好意思,法官先生,我是不是聽錯了!」
「檢察官先生現在已經到了最後審判的階段,請你不要打斷我的發言!」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這傢伙被抓的時候,血液里酒精濃度根本就沒有達到醉酒駕車的標準!」
「我們認為這可能是犯罪嫌疑人消化的問題,也有可能是他對於酒精的體內代謝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我們採納的是當時現場警務人員的證詞,按照證詞判定,犯罪嫌疑人當時是處於醉酒的狀態,畢竟當時好幾個警官都在證詞中提出過犯罪嫌疑人一身酒氣……」
「難道你沒看出來嗎?這些人就是幕後黑手,故意僱傭的幫凶,只為了把受害人用一起莫名其妙的事故除掉,所以他們找了一群未成年的人,讓他們事成之後在身上撒滿了酒精……」
「曹檢察官,這裡是法庭講證據,請你不要用一番妄自揣度的話,來影響我們審判的公正,不管你如何抗議,這場審判已經做出了最後的決斷,當然如果身為檢察官的,您覺得我們的判罰不夠,具有說服力的話,可以向位於首爾的大法院提出上訴,否則這將是本案的最終審判!」
「簡直太荒唐了,我一定會提出上訴的……」
「法警,現在請你們把影響本庭宣判的人士請出法庭……」
「你們這是在草菅人命,你們這是……這是在褻瀆法律的神聖……」
曹俊烈被人架著轟出了法庭。
作為一名檢察官,被人如此對待,簡直是不可想像的。
然而這裡不是首爾,這裡是整個韓國房價最低的江原道。
一年前,原本在首爾東部地方檢察廳,擔任檢察官的曹俊烈,被指派到了這裡,擔任檢察官,從那時起,他就成為了整個檢察廳系統的棄子!
還是現在他所代理的案件又遭遇了一場慘敗。
曹俊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輸掉官司。
此時的他想起來的是受害人家屬那滿懷期待卻充滿悲憤的眼神。
他現在終於明白了,只靠著一腔熱血,什麼也做不了。
在首爾是如此,在江原道也同樣如此。
這裡的權貴雖然比不上首爾的那些大人物,但也正因為這裡遠離首爾,所以那些人做起事情來才更加沒有底線,才更加肆無忌憚。
曹俊烈不知道他是怎麼從法院回來的。
當他走出法院的時候,外面舉著受害者遺像的親屬,還有記者以及一同來支持的村民,全都在等待著他的好消息。
可是他卻無語地搖了搖頭。
受害人的女兒捧著遺像看著他,緊接著受害人的妻子狠狠地甩了他一個耳光。
官司輸了,輸掉的不只是受害人死亡的真相。
輸掉的,還有他們多年來一直在心中期盼的公正。
這場打擊對曹俊烈來說實在太大了。
審判結束後的三天,曹俊烈沒有出現在江原道地方檢察廳。
他把自己關在家裡,整日以燒酒和泡菜為伴。
喝得醉醺醺的,他甚至不知道外面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
他整整三天無法入睡,一閉眼就是家屬,衝著他狠狠地回來一記耳光的那個場面。
他並不記恨那一記耳光,因為他該打,自己的無能給了人家原本不該有的信心。
而最後卻因為他的無能,辜負了人家的信任。
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可是他卻沒能給這些人帶來勝利。
還是現在那些為非作歹的傢伙,可以得意揚揚地對這些人展開報復自己卻無法對他們做出保護。
曹俊烈一直等到第4天,才終於硬著頭皮打開了手機。
他這才發現,手機里居然有將近上百個未接通的電話。
裡面有曾經信任他,給他提供消息的警察。
還有曾經把他當做親人一般看待的受害人的親屬。
還有那些受到了黑惡勢力騷擾並且被殘害的村民們。
不過就在他看著這些未接消息的時候,突然間一個名字映入眼帘。
「羅正泰?」
曹俊烈是一個驕傲的人,他的驕傲讓他對於比自己有權勢的人不屑一顧。
哪怕他的通訊錄里有他在高麗大學棒球部學習時認識的學長羅正泰,他也不願意平時多和對方聯繫一下。
可是現如今,曹俊烈發現自己多年來的這份驕傲只是空中樓閣,毫無根基。
猶如海市蜃樓一般。
他不想認輸,此刻他看到這通未接電話,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就像輸光了的賭徒一樣,不顧一切地按下了回撥的按鍵。
「羅……羅前輩!」
「俊烈啊!下個禮拜是棒球部同學聚會的時間,我負責的是在檢察廳系統,擔任檢察官的同學的聯繫,你不會忘了吧!」
「前輩,我怎麼會忘!」
「是啊!我可記得當初你可是棒球部最優秀的外野手,到時候記得提前來首爾這邊,還記得陳青峰嗎?」
「記得,好像是大我三年的學長?」
「他今年也榮升檢察長了,說起來咱們小小的棒球部還真是人才輩出,你要是早幾天來,我把他約出來,大家一起喝一杯,以後聯絡一下,對你也有幫助……」
如果這話是羅正泰上個禮拜說的,曹俊烈一定聽不進去。
但韓國人森嚴的前輩後輩,差別會讓曹俊烈表現出一副認真受教的反應,可他內心並不信服,但是現在,曹俊烈卻覺得羅正泰的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有道理過。
他輸了嗎?
這個官司在江原道,的確沒有辦法再進行下去了,但正如庭審現場法官所說的那樣。
他還可以去位於首爾的大法院進行上訴。
他不相信,難道整個國家就不能有一場讓人信服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