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太君皺了皺眉說:「今日大喜的日子,來的都是府上的主子,姨娘來不了,你也犯不上給她們敬茶。」
白晚意笑道:「我這個主母過門,姨娘不該向我這個主母敬茶嗎?」
陸老太君本以為她說的是陸偃父親的姨娘們,沒想到她是在問齊靜,她說:「齊姨娘給你敬茶,那也是你自己院裡後的事兒,不相干的。」
「怎麼會?」白晚意壓根就不信,姨娘敬茶不應該是當眾嗎?
陸燕看著白晚意,此刻他才看得出來,世家嫡女跟出身小門小戶之間的差別,規矩禮儀上方面真是差的不止一星半點。
他手緊了緊又對白晚意解釋一遍:「確實,今天這樣的場合,姨娘不應該來,所以我們回院子以後,她才會來給你敬茶。」
二嬸嗤笑道:「我們這裡都是正經主子,姨娘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玩物罷了,進門都只能從側門進,這樣的場合讓她當眾給你敬茶,那是給她的臉面,她也配?」
白晚意這才信了陸老太君的話,她柔順一笑,道:「我倒也不是讓她此刻給我敬茶,而是昨天婚宴的事情,有些事兒呢,還是要當眾說清楚才行。」
陸偃不解:「婚宴上還有什麼事兒?」
白晚意故作驕矜一笑:「把人叫來就知道了。」
陸老太君也想知道昨天婚宴的事兒,別的不說,內宅兩處宴席,命婦們那邊早早就散了,她還不知道是為什麼呢,她也就讓人去叫齊靜。
沒一會兒,齊靜過來,依著規矩見禮後就起身,卻聽白晚意一聲呵斥:「宴席出了那麼大紕漏,你還不跪下!」
齊靜抬眸看向陸偃,見他眼神躲閃,便明白無論發生什麼事兒他不會替自己圓過去。
齊靜乾脆利落,提起裙擺,重新跪下:「不知夫人說的是什麼紕漏?」
白晚意只知道一種紕漏,那就是給武將們上了燒刀子,不過別的紕漏肯定也會有,她垂眸看著齊靜:「什麼紕漏你這個主理人不知道嗎?還要我來跟你說,你如果你若果真不知道,這掌家權你別要了。」
齊靜根本不想管家,巧婦難為難為無米之炊,誰樂意管著一個空殼子呢?
她當即從腰間摘下一串鑰匙,說:「妾管家無能,願交出管家之權,這是各處庫房的鑰匙。對牌以及帳冊,妾稍後送到夫人房裡。」
白晚意還沒發難,管家權就到手了,自己思慮了一早上,所做的準備,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愣了一瞬,根本不敢相信齊靜這麼好心:「別以為主動上交管家權你就沒事了,該問的還是要問的,具體怎麼回事你跟我說一說。」
齊靜自認昨天宴席自己沒出半分紕漏,若是出了,那定是別處的問題,既然白晚意沒說到底是哪裡的紕漏,她便將每一處布置,宴席的菜品,以及為什麼這麼布置都說了一遍。
此次宴席每桌預計備下二十四道菜,茶水六種,點心八種,酒水五種。
菜品根據每桌的客人稍作調整。
齊靜將幾處宴席的菜品一一說了。
陸老太君身邊招待的都是上了年歲的老夫人,以及族內親眷,所上菜品都偏向軟爛好克化的,每桌調整下來,共計二十道。
去掉的四道都是過於油膩,以及辛辣,堅硬的食物,酒水用的也都是果酒。
內宅夫人小姐們上的都是偏甜口菜品,也摒去了油膩食物,又根據幾個夫人小姐的口味,每桌的菜品都有所調整,所以內宅這邊是十八道菜,每桌菜品,酒水又不一樣。
外院這邊,分了三處席面。
招待皇子以及權貴們的屋內,二十四道菜不拘什麼都上全了,酒水點心也都是按照最全的上,唯一有區別的是,內院女子們都有一碗燕窩粥,皇子們這邊卻是沒備下這個的。
院子裡文官們是二十道菜,外院十八道菜,也都是根據他們的需求調整。
尤其是外院,都是武將,上的都是下酒菜,又加了內宅都沒有的整隻的烤ru豬,烤羊腿,滿足他們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習慣。
主食也預備下了不少,保證吃飽吃好。
陸老太君跟幾位長輩,聽著齊靜的安排都點頭表示:顧慮周全,布置細緻又妥帖,最最關鍵的是,真真的省了銀錢。
旁的不說,燕窩多少銀錢一盞?若是內外院一百席,全都上了燕窩,這要浪費多少銀子?那些粗魯武將,知道燕窩的好處?會耐煩吃一碗燕窩?最後倒了,這不是浪費嗎?
甚至還有人思慮,以後自家置辦宴席是不是也按照這樣來,一來省銀子,二來飯菜也能迎合大家的口味。
白晚意沒想到一個宴席其中還有這麼多的門門道道,她寒著臉說:「你這樣根據人分了三六九等,合適嗎?要上就該全都上齊全了。」
齊靜看了陸偃一眼,不管他幫忙背不背鍋,該說的還是要說:「幾處席面預備的菜色,都是跟侯爺確定過的,侯爺也首肯了。」
陸偃迎著所有人的目光只能點頭:「對。」
白晚意還是不高興,她又問:「那為何外院用的都是燒刀子?那些袍澤跟著侯爺出生入死,宴席有區別也就算了,怎麼酒水也有區別?你這讓那些袍澤們怎麼想侯爺?讓他們以為侯爺只能共患難不能同富貴?」
齊靜看向陸偃,發現他不說話,就知道這次他是真的不會開口背鍋了,她便也不開口說話。
陸老太君瞧著白晚意過門第一天,就當眾奪管家權,發落姨娘,便有些不喜,她出聲道:「好了,大喜的日子,別追究這些細枝末節的,家裡困難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樣的安排已經是做到最好了。」
「你若是有氣,我就罰齊氏去祠堂抄經書好了。」
齊靜立刻順著梯子往下爬:「多謝老太君,妾這就去祠堂抄經三月,為老太君,侯爺,夫人祈福。」
齊靜說完,都不等白晚意發話,叩首後直接起身出去了。
白晚意準備好的說辭,下馬威都沒有使出來,這人都不見了。
她當即對陸偃甩起臉色:「你瞧瞧,你瞧瞧,這姨娘居然敢給我這個主母下馬威!」
陸偃耐著性子哄她:「好了好了,管家權給你了,就別鬧了,我還要上朝,咱們回去吧。」
白晚意還想發脾氣,可以聽要上朝,這是大事,耽擱了要是陸偃被責難,自己也免不得受牽連,當即也不鬧了,乖乖跟著陸偃,拉著平兒辭別一眾長輩離開。
二嬸瞧著這一家三口的背影,搖了搖頭:「到底小門小戶出來的,比不得婉兒。」
三嬸也說:「當眾給自己夫君沒臉,又在這樣的日子這樣的場合,發落了小妾,真的是上不得台面。」
陸老太君瞧眼兩人,冷了臉:「行了!回你們院子裡去!都給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