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偃擰眉看著白晚意:「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件事?」
「不然呢?」白晚意笑夠了,直起身看著陸偃,道:「怎麼?你心疼啦?心疼就去東宮慰問一下你的白月光硃砂痣啊。在這裡裝深情給誰看呢?」
「主院書房的那個?千人/騎/萬/人/嘗的下作小/娼/婦,怎麼配跟你的白月光太子妃相比呢?是不是?」
「你夠了!」
陸偃衝著白晚意大吼:「你怎麼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難道不是你負了我嗎?負了你對我的誓言!」白晚意指著天說:「誰跟我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誰跟我說的,眼裡心裡只有我!誰跟我說的,要聽我的話!結果呢!這一院子的女人是什麼!你說啊!」
白晚意越生氣,越張狂,陸偃越發想念秦婉。
幼時的秦婉,雖然調皮,卻明媚張揚,自信又美麗。
後來,他說他要娶白晚意為平妻,她便平靜地要和離。
陸偃本以為秦婉不過是鬧脾氣,又怕她鬧的要死要活,便不想理會,誰能想到,她居然真的是要和離!
走的悄無聲息。
陸偃回過神,看著面目扭曲的白晚意,冷淡開口:「你若是不喜歡我納妾,我們和離吧。」
「你居然要跟我和離?」白晚意不可思議又痛心地看著陸偃:「我為了你,不要軍功,你居然要跟我和離!我要是不嫁給你,我的軍功,得封郡主輕而易舉!我為了你,付出了那麼多,你現在跟我和離?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陸偃平靜地看著白晚意:「那麼你這麼鬧到底為了什麼?把那些女子送走嗎?不可能,你常說,女子生存不易,你常說,我們這樣的社會,女子離了男子,難以立足。你最是懂得她們艱難的人,現在你要她們走,你讓她們如何生活下去?」
一連串的問題,問的白晚意發蒙:「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把她們送走了?」
陸偃反問:「你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你如果不是這個意思,那就證明你容得下她們,你既然容得下,那每天跟我鬧又是為了什麼?若是容不下,不就是要送她們走嗎?」
白晚意看著陸偃,心中悲涼:「我什麼意思,你永遠不懂,我們話不投機,我累了,先回去了。」
第一次,白晚意對著陸偃,屈膝行禮告退。
陸偃看著忽然懂了禮節的白晚意,只覺得心裡忽然空了一塊,可只要一想到,如今秦婉在宮裡,面對幾個如花似玉的新人,他又忍不住擔心。
他進不去東宮,還不能去找太子殿下嗎?
太子的行蹤又不難打聽。
冬日裡的一場雪姍姍來遲。
謝清策馬回京,這次他前去京畿的幾處大壩巡視,如今天越來越冷,大壩修建停止了,但是有些地方卻還要收尾,他不放心便出去查看。
他現在監國,跟以前出行可不一樣,太子儀仗不說擺了全副,也擺了半副。
如今他在前方快馬加鞭,後方一隊人旌旗招展,烈烈生風。
遠遠的,謝清便瞧見風雪中的城門處站著一人,他期望是秦婉,卻也知道,如今的她出行不便,不可能是她。
那又是誰?
不管是誰,大概也不是等他的。
謝清一揮馬鞭,打算快速進入城門,好早點回到東宮,他已經兩天沒見到妻子了。
誰料那人影突然攔在馬前。
謝清勒緊韁繩,看清楚攔路的人,他眉頭緊皺:「平陽侯,你若是想尋死,請到別處去,在我這裡找晦氣做什麼?」
陸偃仰頭看著馬背上的謝清,風卷著雪花,落在他的眼睛裡,他的眼淚忍不住冒出來,又強行忍住:「太子殿下,你知道你不在東宮,有人欺負你的女人嗎?」
???
謝清偏頭看著陸偃,似笑非笑道:「孤的女人,是太子妃,請平陽侯稱呼她為太子妃。還有,孤也要謝謝平陽侯,當初若不你先欺負了太子妃,讓她下定決心跟你和離,孤也娶不到這麼好的女人。」
殺人誅心,陸偃紅著眼睛,捏緊拳頭,看著謝清道:「既然你知道她是好女人,就該好好對她,如今她處境艱難,還望太子殿下憐惜。」
「呵。」謝清往後仰了下,抬手拂去風帽上的風雪,淡然道:「孤對自己的太子妃如何,是孤的事情,用不著平陽侯你來千叮嚀萬囑咐。平陽侯若有這個閒心,不如好好管一管自家的事。有道是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平陽侯,你的同袍,如今都四品官了,你卻還在五品上混日子,不覺得羞愧嗎?」
謝清說的人,正是錢四,他似乎是投靠了四皇子,飛升速度很快,如今正在五軍都督府任要職。
陸偃頓感羞愧,卻仍舊攔著謝清的去路:「太子殿下,如果有意納妾,還請再過一兩年,她……太子妃為人倔強,絕不肯與人共侍一夫。」
「但是,她既然選擇了嫁給太子殿下,想必心裡也是清楚,太子殿下將來必然會納妾,可是如今,太子殿下與太子妃新婚燕兒,容臣一言,您不宜此時納妾,這會傷了太子妃的心的。」
謝清本想說,我納妾不納妾跟你有關係嗎?你在這裡當眾來關心我的妻子幹嘛?
可話到嘴邊,他眼尾餘光看到圍觀人群里似乎還有官員,心念微動。
以前沒人往東宮送人,是因為他們怕自己地位不保,受了牽連。
如今自己監國,眼看著繼承大統有望,估摸著有些人,人心浮動了。
東宮裡發生了什麼事?
讓陸偃都知道了?
謝清的一顆心就飛了回去,眼睛也輕描淡寫地掃過人群,語氣輕飄飄地,卻仿若帶著千鈞的力量,擲地有聲道:「納妾?孤從未想過要納妾。孤的妻子,孤的女人,有且只有太子妃一個。」
「目前是這樣,未來也是這樣,你們盡可以拭目以待,平陽侯,讓路。」
在謝清淡然的目光中,陸偃不自覺地讓開一條路,這就是帝王之威嗎?
只一個眼神便令人不自覺地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