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地頭,土地乾裂,別說糧食,連顆草都沒有。
往北的湖州府樹木都見了綠意,這邊的樹似乎是要枯死了一般。
李匠人仍舊從井口下去,查看一下井底後,又上來,點一個小徒弟下去看看:「打一些土上來瞧瞧。」
小徒弟拿了一把跟管子一般的鏟子下去,垂直插入土中,最開始還有些費力,往下卻略為輕鬆,直下了一多半,他才把鏟子拿出來,拽了拽繩子上去:「師傅,土是濕潤的!」
李匠人接過鏟子,把裡面的土一點點磕到地上。
乾裂發白的土地上,落下略顯幾分濕潤的泥土,越往後,泥土越乾巴,最後出來的是跟土地一樣的白色。
老人家如獲至寶一般捧著濕潤的泥土,激動萬分:「下面有水?有水?我們有救了!謝大人!謝大人!」
老人家跪在李匠人面前連連叩頭。
李匠人扶他起來,神情嚴肅:「具體有沒有,還要挖下去才是,若是地底深處才有,挖不出來,也是枉然。」
「那,挖吧,求求您了,挖吧!」老人家又想跪下磕頭。
秦婉示意侍衛將老人家攙扶著,道:「老人家,你放心,我們跟隨太子殿下前來,就是為了解決申陽百姓們用水來的。」
李匠人點頭道:「是啊,您放心就是。我們現在要先探查一下申陽附近的水井,再去尋找水源。」
「好好好。」老人家高興地語無倫次,眼巴巴地看著李匠人。
李匠人知道,這會兒如果不先挖一下,老人家只怕會很失望,他輕嘆口氣,留下一隊人在這裡挖井下去看看,他帶著其餘的人去查探各處水井。
原本就有水的,後面挖的,挖不出水的,一天的時間,分頭行動,也不過查探了三十多口水井。
到了夜間,李匠人在輿圖上點出幾處:「這幾處水井,可以試一試,別的地方不行。至於周邊縣裡或者更遠的地方,我們需要一點點去查探。」
李匠人有些憂心:「城裡的水井,可以撐半個月,要是省一點,可以撐一個月,這是最多了。」
秦婉眉頭皺起:「半個月能挖一口井出來嗎?」
李匠人道:「只要有水源,倒也不用半個月,三天就能挖出來一口井,就怕的是沒有水。」
秦婉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清泉山的水應該可以緩解一段時間,然後一個月的時間不知道可不可以勘探到水源。」
李匠人眼睛一亮:「只要山上有水,山下必然有水,走,帶老夫去看一看。」
李匠人雖然年紀大了,身手倒也利落,他嫌馬車慢,直接要了一匹馬,只帶著一個小徒弟,其餘的匠人,分組去周邊繼續探查已經挖的水井的情況。
到了清泉山上,李匠人看著大壩,情不自禁地說:「大壩是個好東西,有了這大壩,百姓們省吃儉用,再撐上一個半月不成問題,若是山上不缺水,城中百姓們即便辛苦一些,那也可堅持下來了。」
秦婉卻不能鬆口氣:「若是這個大壩建在這裡,等秋日裡雨水豐沛,是否能攔截住連綿一個月的大降水?」
李匠人詫異地看著她:「就申陽這天氣,今年能下雨就不錯了,還想著一個月的大雨?真要是一個月的大雨,不僅可以緩解申陽的旱災,往年缺的雨水也可以補上了。」
秦婉心道,可不是補上了?不止補上了,還多了不少,自申陽而起,洪水洶湧而下。
上一世,剛因為降水有些緩解的百姓們,育了禾苗,剛剛紮根下去的禾苗,就泡了連綿不斷的雨水。
最後,不止禾苗,就連人,房屋,牲畜也都泡在了水裡,有幸活下來的人,可用餓殍遍地來形容。
當然,這些話,秦婉是不能說的,她只是憂心:「您看這裡還可以建大壩嗎?」
李匠人雖然好奇,為何要在旱災災情嚴重時候修建大壩,不過還是說:「這個要實地勘探一下。也可以再尋一處水源,好讓百姓們可以早日耕種。」
秦婉點頭:「是這麼個道理。」
她當即讓駐守大壩的侍衛帶著他們一行人在清泉山上,以及附近的十萬大山處勘探。
兩人看了又看,即將入夜才說:「我還要進入十萬大山內部去看看。」
秦婉蹙眉問:「可是有所發現?」
李匠人點頭,眼神裡帶了幾分興奮:「是的,如果水源沒有問題,在這山上,可以開鑿出來一個瀑布,水可以供清泉山附近的百姓種糧食了!」
「果真?」
秦婉驚喜不已,連忙讓人給謝清送信,再讓人去準備上山的東西:「明天一早就上山!」
「對對對,天晚了,要明天了。」李匠人看眼天色,才反應過來,天晚了,是不能進山的。
他帶著小徒弟,翻開輿圖,自己對照著輿圖開始畫地形圖:「這裡,可以做一個點位,挖開一個瀑布。當然,前提是上游的這裡,有水源。」
「還有這裡,就是羌族境內了,不過十萬大山里,想來也沒什麼人。倒也不用擔心旁人沒水吃。」
秦婉就看向一旁駐守大壩的侍衛:「羌族跟南疆會受旱災影響嗎?」
侍衛道:「雖有乾旱,卻不嚴重。」
秦婉放下心來,她不慈悲,但是如果因為救這邊成千上萬的人,要犧牲別國成千上萬的人,她還是於心不忍的。
能有雙全的法子,最好,若實在不能,她是大周子民,自然要先救大周子民。
李匠人又指點了幾處地方:「這裡都需要查探,山里情況複雜,輿圖還是放在這邊好點。」
輿圖都是機密,一般人也見不到,帶著輿圖進兩國交界的深山,且不說目的,讓政敵知道,那就是叛/國的罪名了。
秦婉見李匠人心思縝密,頷首應下,原本她也沒打算帶輿圖進去。
一。夜無話,次日,天還未亮,秦婉便被宜嘉叫醒:「小姐,李師傅已經準備好要進山了。」
秦婉看看天色:「這麼早。」
她雖然還很是睏倦,卻也爬起來洗漱。
宜嘉拿好要帶的包裹,又說:「時間有些趕,奴婢就沒做早飯,烙了一些餅子,卷了菜路上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