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小動作,落入秦婉眼中,她眉梢輕揚,就知道這兩人不對,先前沒讓她抓住他們的小辮子,這次倒是看見了。
刺史表面上服軟,背地裡卻仍舊不服,若是謝清還用他的人,只怕會陽奉陰違。
秦婉轉眸看向謝清,兩人目光一觸即離,然而兩人似是心有靈犀,對對方的想法心照不宣。
秦婉放下心來,謝清有所謀劃就好。
謝清在府衙忙到入夜,才勉強忙完了手頭的事情。
知府見謝清忙完,連忙說:「太子殿下,家中已經收拾出來兩處院落,請太子殿下移步後宅歇腳。」
知府住在知府衙門,前衙後住處,方便地很。
謝清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道:「孤住在驛站。」
知府連忙說:「驛站怎有府里安?」
謝清看他一眼,並未說話,抬腳就走、
秦婉落後一步,對知府道:「若有人起了歹心,便是在宮裡也不安全,知府大人的心意我們領了。」
她微微頷首,抬腳跟上謝清的步伐。
驛站已經被謝清的人接手,原本驛站的人,全都讓他們放假回家了。
驛站上下梳理打掃過即便,裡面的所有入口的東西,都被侍衛們搬去送人,由宜嘉帶著人重新採買。
用的水,也都是從清泉山上帶下來的,一共也只有兩車水。
晚上,宜嘉要幫秦婉沐浴。
秦婉擺了擺手,說:「如今用水艱難,倒也不必沐浴,擦一下便可。」
宜嘉相勸,可看她神色堅定,便不再勸,伺候著她擦洗了,就聽見叩門聲。
桃夭放下內室帳幔,這才過去開門,瞧見是太子殿下身邊的小太監,她笑彎了眼睛:「原來是路公公,找到王爺了?」
桃夭不過是隨口一問,本也沒想著小路子能回答。
小路子卻笑眯眯地說:「王府那邊已經派人聯繫了王爺,王爺回信說,直接去羌族,找羌族國王談判,又讓我帶回了五百的府兵,供殿下調遣。」
秦婉一邊繫著衣帶,一邊從內室出來,笑道:「正缺人呢,你帶的這些人。正可解燃眉之急。」
小路子說:「誰說不是呢?王爺此舉,真是救了命了。」他又說:「秦小姐,我們殿下請您過去。」
秦婉點頭,客棧里都是自己的人,她便沒有再束髮,只拿一根長髮簪,隨意挽了個髮髻,便去了謝清房中。
推開門,秦婉便看到跪在地上的幾人,她好奇的多看了一眼,那幾人瞬間瞪大眼睛,太子身邊,竟然還跟著個貌美的姑娘!
他們眼珠子瞬間滴溜溜地轉,回頭送出去消息,讓人在太子身邊放兩個貌美的姑娘,吹吹枕頭風,應該就沒事兒了。
秦婉瞧著他們那眼珠子轉的,算盤都要崩到人臉上了,她眉頭微蹙,用下巴點了點那幾人:「這是?」
謝清道:「雷大等人的家人,說是知府夫人的家人,還有那幾個,一個是縣丞夫人的娘家人,一個是下面縣令夫人的家人,還有一個是同知的娘家人。那邊一個,是刺史兒媳婦的娘家人。」
秦婉在謝清身邊坐下,拿起扇子輕輕扇著:「都是官員家眷,這是知法犯法了。太子殿下留著他們,可是有用處?」
謝清看著手中的毛筆,輕輕勾唇一笑:「這些人,只有雷大負隅頑抗丟了性命,其餘人都惜命的很,一照面就繳械投降了。想來,是想著他們的姐姐姐夫,或者妹妹妹夫,可以撈他們出去。」
兩人就當著這些人的面,討論起他們的來處,去處。
秦婉輕輕搖著扇子,冷笑道:「這些人不能自己貪贓枉法,就用媳婦兒娘家的人,出了事就讓旁人擔著,和離,殺妻,手段多得是,他們倒是很容易擺脫的乾乾淨淨,真是好手段。」
這話一出來,跪在地上的眾人如遭雷擊,登時癱坐在地上,哭嚎:
「饒命啊!您想知道什麼,我們都說!都說!」
「我有證據!有帳冊,書信往來,都在家裡放著呢!太子殿下可以派人去拿!」
說這話的是,刺史兒媳婦的娘家人。
他們這些人,說好聽點是娘家人,其實也不過是他們娘家遠房親戚,夷三族四族,或許都扯不上關係。
很好的替罪羊。
有錢賺的時候,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現如今一聽要命了,當即倒戈。
謝清讓人給他們錄證供,又派人跟著去拿帳本書信等證物。
他們說的越多,謝清的臉色越沉。
秦婉擔憂地看著他,見他能夠按捺住脾氣,鬆了口氣。是了,這可是太子殿下,又重活一世的太子殿下。
不知披了幾年紈絝的皮,若是仍舊不能收斂自己的脾氣,這一世不也是被人吃干抹淨了?
謝清等著他們說完證詞,抬手讓人帶他們下去。
秦婉這會兒也聽出來了,明日被推去菜市口斬首的,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幫著霸占水源的地痞,而這些官員的家眷……
秦婉抬眸看向謝清:「這些官員家眷,你是要拿進京城對嗎?」
沒了外人,謝清的脾氣不再收斂半分,臉色難看地很:「宋知府有個好夫人,老五有個好舅舅。他們甥舅倆這些年撈的銀子不在少數。那些同知,縣令,縣丞,手裡過得銀錢,至少有七成進了宋知府口袋。」
「而從宋知府家裡查探的銀錢,不足其中二三,其餘在哪裡,還用想嗎?老五母妃不過是一個嬪,就撈了這麼多銀子,那上面的妃子,貴妃,乃至皇后,還不知撈了多少。」
秦婉不敢置信地看著謝清:「皇后可是你的親姨母!你這般說,可是懷疑國舅爺也貪了銀子不成?殿下,這不是在宮裡,更不是在東宮,當心隔牆有耳。」
謝清吐出一口濁氣,微微點點頭,心頭的鬱氣,在看到秦婉關切的目光後,煙消雲散,他笑道:「他們若是沒貪錢,自然不怕我查。」
「這些人,我會直接押往京城,送給父皇處置,至於如嬪會如何,也要看父皇的意思。」
秦婉看著他嘴角噙的一絲冷笑,便知道,五皇子這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