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農捧著金貴的書冊話都不會說了:「夫,夫人……我們,我們也要識字?我們這手就會種地拿不起筆啊。」
秦婉笑道:「不會寫不礙事,會認就行,這冊子還需要你們反覆翻閱方才能做事,不會讀也耽誤事兒。事成之後,必有重賞。」
重賞!
老農眼睛一亮,夫人帶走了小女兒,教導小女兒讀書識字,可他家裡還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若是都能讀上書,不說科舉,最起碼也能去城裡找一份體面差事。
「多謝夫人!」
幾個老農感恩戴德地離開,留下他們心愛的小兒子小女兒。
秦婉問他們的名字,最大的那個女孩子出來回話:「鄉下人家沒什麼好名字,還請夫人賜名。」
秦婉看向蓁蓁。
蓁蓁笑道:「莊戶人家都不太識字,孩子們的名字隨便叫著能區分就行了。他們的名字不是老小就是小妮,二妮,叫個狗蛋就算是個名字了。」
秦婉無語,想了想道:「依次叫杜仲,白芷……」
秦婉說了幾個中藥名字,好記,意思也算不錯,就讓人把他們帶回自己陪嫁的院子去,找人先教一教規矩,一起啟蒙,然後男子送去讀書,女子就在別院找個幾個女先生,教讀書識字以及學針黹女工。
辦完這些事,秦婉得空用了早飯,吃完便帶人前往僉都御史府,門房上早就得了吩咐把人請進去。
秦婉走到二門就見到等候許久的陳夫人,她連忙快走幾步見禮:「嬸娘。」
「陸夫人。」陳夫人微微欠身算是還了一禮。
秦婉知她心裡有氣,連忙讓蓁蓁將帶來的禮品呈上:「這是最近我新得的一幅畫,您瞧瞧喜歡不。」
陳夫人瞧了一眼,畫卷在錦盒裡放著,也不知道是誰的,不過只看盒子便知價值不菲。
她嘆口氣道:「世侄女,你也別怪我,我這心裡也著實有氣。」
秦婉點頭:「是,嬸娘,我理解。」
陳夫人瞧著秦婉態度柔順也不好再說什麼,帶著她往自己院子裡去。
兩家算不得世交,卻也是七拐八繞的有點子交情。
秦婉稱呼一聲嬸娘也是為了拉近兩人的關係。
到了屋裡落座,秦婉就示意蓁蓁將畫卷打開:「嬸娘,您瞧瞧喜歡不?」
畫是前朝元先生的《竹石圖》,亂石中一叢細弱的竹子頑強掙扎而出,頗有文人風骨之意。
陳大人夫妻最喜竹,又喜好畫作,這幅畫真的是送到了二人心坎兒里。
她看著畫卷,強忍著上前仔細觀看的衝動,輕聲道:「我是不怪你,這做人媳婦難,做人嫂子更難,掌家理事也是難上加難。」
「陸侯爺出征在外多年,家裡無力管束,這上上下下幾十個主子,全靠著你自己周全,真是辛苦。」
秦婉忍不住紅了眼圈兒:「也就嬸娘心疼我,知我艱難。今日來見嬸娘也是為了賠罪而來,蓁蓁。」
蓁蓁帶著幾個小丫頭又陸續捧上幾個錦盒。
今天送的重頭禮就是那副畫,其餘的都是錦上添花,當然更重要的還是放在錦盒上的一個檀木匣子。
陳夫人看到熟悉的匣子悄然鬆口氣,打開瞧了一眼,裡面一塊玉佩一張帖子,正是自己小兒子的庚帖以及定親信物無誤。
重要的東西回來了,下定送的定禮有沒有回來也不要緊了。
而且秦婉的那一幅畫已然抵得過千金。
陳夫人將檀木匣子交給自己的大丫鬟命她收好,再看向秦婉就多了幾分真真切切的憐憫:「你有心了。」
「到底是我的不是,讓您跟著受牽連。」秦婉誠意滿滿。
跟聰明人說話,不用說的太直白,點到為止就可以了。
你懂我的不好啟齒,我也懂你的難言之隱,兩人靜悄悄地把婚退了也就是了。
陳夫人再度慶幸當初兩家結親沒有太過張揚,只親近的兩家知曉,待冷一段時日,再悄悄為兒子相看即可,若是有人問起跟陸家的婚事,也能夠推說當初就沒談攏,也算是全了臉面。
這樣對兩家的影響可以降到最小。
這也是今日他們兩個都沒有明面上說退婚的原因,想到這裡,陳夫人對秦婉越加滿意:「是有人瞎了眼,讓你我受了牽連,不然有你教導,陸家姑娘只怕也不會差。」
「只是你這當嫂子的給小姑退了親,回去怕是有麻煩,你到時只管給我送信,我自去幫你出頭。」
「那就先謝過嬸娘了。」秦婉笑盈盈應下,卻又想到陸玲瓏那樣的脾氣秉性,再嚴苛的教導只怕也是徒勞無功。
上一世陸玲瓏在陳家過得到底如何呢?
秦婉此時也回憶不起來了,上一世白晚意進門後,她的精力都放在跟白晚意鬥法上,對於陸玲瓏的事情並沒有過多關注。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著了她的道。
秦婉又跟陳夫人說了會兒話,就帶著陸玲瓏的庚帖以及信物往回走。
誰知半路上,就碰見了不該碰見的人。
「小姐,我們的車被攔住了。」
秦婉聞言掀開車簾一角往外瞧,正對上穿著一身月白男裝的白晚意。
白晚意昨晚聽了曲兒卻沒收穫,今日又換了一套男裝,打扮的玉樹臨風打算去茶樓喝茶,就碰見了秦婉的車。
她當即攔了車:「秦婉,我們聊聊?」
秦婉上下打量著白晚意,從沒見過她這副裝扮,倒是新鮮地很:「去哪兒聊?」
白晚意一指前方茶樓:「就這裡。」
秦婉瞧一眼茶樓,不巧,也是自家的,倒不是她的,而是三妹妹秦研的陪嫁,她當即下車。
白晚意就瞧見著正紅宮裝的女子款款步下馬車,正紅色的衣裳上用金線勾勒出牡丹花的模樣,繁複且華麗。
外套一層菸灰色大袖衫稍稍遮掩正紅的明艷,然而又用紅色繡線繡了小朵的牡丹,正與紅色宮裝相映成趣。
大袖衫拖尾少說也有一米多長,在地上逶迤而來,真真是透著說不出的貴氣。
白晚意的目光隨著秦婉走近,落在她的發上,烏壓壓的頭髮梳著牡丹髻,金鑲紅寶石的頭面更是給她添了幾分富貴,朱紅的唇微微上揚,顯示出她較好的心情。
白晚意只覺一股無名怒火蹭蹭往上竄:「秦婉你很得意?」
秦婉不解其意地看著白晚意:「白……白小姐此話何意?」
白晚意咬著唇,道:「你昨晚成功把偃哥哥留在了侯府,即便是他跟別的女人睡了,你也不在意?你這副華麗的裝扮,是為了掩飾你內心的不忿空虛吧?更是為了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