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資雅說了一通,很是口乾舌燥,她端起茶抿了一口,看向眾人。
陸偃是無話可說的,他能說什麼呢?給岳父家備的節禮,都要妻子來籌備,他這臉在今天是丟盡了,他無顏面開口。
匠人們卻有話說啊:「你都有銀子給這個籌備節禮,給那個籌備節禮,沒銀子給我們嗎?」
「對!拿銀子!」
「我們也要過節啊!也要送節禮啊!」
吳資雅看也不看匠人們,只盯著陸偃問:「侯爺,這些匠人們,是給府里的小姐們建宅子的。這銀子,該誰來拿?您說一聲,我沒二話。」
陸偃轉頭,從他這個角度,恰好能看到屏風後的吳資雅,她笑得溫柔賢惠,一臉以夫為天的模樣,可就是這樣的笑容,讓他無法開口說從吳資雅手裡拿銀子。
匠人們可不管這些:
「不管你們誰拿銀子,該我們的總要給我們。」
「把你們庫房裡的珍品古董賣一件,不就有了嗎?做什麼這麼為難?」
陸偃回過神,沉聲道:「我讓人去拿銀子,你們稍等。」
銀子自然是沒有的,陸偃看過了帳目,帳上的銀子也就三五百兩,府里過節日需要日常開支,總不能就這樣開了天窗。
這銀子不能動,那就只能想別的辦法,正如匠人們所說,陸偃讓管家去庫房拿了兩件珍品古玩去典當,大過年的,也就當鋪還會開門了。
既然要典當,自然要選點值錢的,陸偃親自過去挑選。
吳資雅一個內宅女眷,自然不好在這裡陪著幾個陌生男人待著,陸偃一離開,她當即起身也要走。
匠人們可不肯,一個個著急往前頭攔人:
「別走!」
「銀子還沒給呢,你走了算怎麼回事兒?」
「這要把我們晾在這裡嗎?」
吳資雅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丫鬟婆子們把她團團圍住,候在門外的小廝也連忙進門把匠人們攔住:
「退下去!」
匠人們憤怒又委屈:「你們有錢人就這麼戲耍我們嗎?銀子拖到現在不給,現在又要把我們晾在這裡,這是打算晾到天黑,晾到我們耗不起,讓我們直接自己走人嗎?你們別想!」
「對!別想!大不了我們一頭撞死在這裡!」
匠人們氣的狠了,他們給多少大戶人家做過活,從來沒說有人拖欠的,完工了就結銀子,偏生平陽侯府,一拖就是幾個月,又從臘月拖到了過年!
要不是不得已,誰願意大過年的來催債?年前不說自家送節禮,就是給手下人的工錢,他們也緊緊巴巴地給開了,往年還給徒弟做兩身衣裳,給點東西,今年,衣裳也無,只給了點東西,忒也丟人!
吳資雅躲在人群後頭,拿扇子遮著臉,道:「侯爺說了會給大家,那就一定會給。也不知你們用過飯沒有,我讓人給你們備一桌酒菜,等吃完了,他們也就回來了。」
吳資雅問聲細語說話很是好聽,可是匠人們被戲弄了一個月,壓根就不信她的話。
「我們不信!你去哪裡拿銀子?要麼讓我們跟著,要麼你就在這裡別走!陪著我們!」
吳資雅臉色難看,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了,她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重又坐回了屏風後頭:「那我就在這裡待著便是,來人,上菜。」
奶娘心疼自己餵養長大的孩子,怕她吃了虧,連忙讓人去叫一些家丁婆子進來,前後門都看著點,生怕這幾個匠人暴起傷人。
酒菜上的也快,侯府的酒菜,哪怕是給下人吃的,置辦出來也體面地很。
匠人們餓的飢腸轆轆,看到這些吃食,幾個人對視一眼,先吃吧!
酒是一口沒喝,飯菜造的那叫一個乾淨。
吃飽喝足,管家帶著銀子來了。
吳資雅瞧見只有管家一個人,蹙起眉頭:「侯爺呢?」
「侯爺被四皇子叫走了。」管家對著屏風後的吳資雅行禮。
吳資雅點點頭,一抬手道:「即是這樣,先把銀子都給了吧。」
「是。」
管家按照帳單,將每家的銀子都給了,又把當票跟餘下的銀子一起給吳資雅:「夫人,這是餘下的銀子,侯爺說留作家用。」
吳資雅看看當票,又點了一下銀票,輕嘆口氣,一幅前朝大家的名畫,兩件珍品古玩,這可真是……
吳資雅也不知道未來還有沒有機會將這些贖出來,只把東西交給奶娘收好,起身離開。
東西有當票,知道會回來贖,可東西卻不會只放在當鋪里。
不到半個時辰,三樣東西就擺在了秦婉的面前。
「這是……」
秦婉驚訝地看著三叔秦柏,又看看這三樣東西,她在侯府當家八年,當然認出來這三樣東西:「三叔,這大過年的,平陽侯府,這是過不下去日子了?」
秦柏一撩衣擺在秦婉對面落座,笑道:「三樣,一共當了三千倆銀子,這副畫是最值錢的。我先拿來給你。」
「可是他們要是贖回去呢?」秦婉問,雖然她喜歡這幅畫,可要是對方回來贖,當鋪拿不出來,這不是壞了聲譽嗎?
秦柏滿臉篤定:「一旦開了當東西的頭,後面就只有繼續當下去,活當慢慢就會變成死當。你就留著吧,若是他們來贖,我再問你拿就是了。你,我還是信得過的。」
「那我就先賞玩幾日。」秦婉當即讓人把兩個古玩收走,展開這幅畫細細看起來。
秦柏瞧著秦婉看得高興,趁機問:「婉兒啊,三叔聽說你得了新東西?來,給三叔瞧瞧。」
秦婉讓人把東西拿來,笑道:「也是剛做好的。」
不到一尺長的筒狀東西,打開兩頭的蓋子,就露出裡面兩面剔透的琉璃。
秦柏把東西放到眼前,看了一眼,連忙又給拿開:「喲,這怎麼什麼都看不見啊?」
秦婉笑道:「這叫望遠鏡,您要往遠處看,您看近處,都把東西放大了,可不是什麼都沒有嗎?」
秦柏不理解:「什麼放大,什麼望遠?什麼鏡子?鏡子不該照人嗎?」
秦婉遞給他一面放大鏡,又把畫移到他跟前:「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