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斷劍鳴
遠方的地平線上，夕陽緩緩下沉，落入海里。殘照鋪滿海面，長夜即將來臨。
站在山巔，劍鳴道人握著斷劍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看著眼前的仙人，他心中百味交雜。
眼前這人逼他折斷長劍，逼他自斬劍心，害他在無限風光之時，從一個不羈劍客，變成了藏經閣守門人。
少年意氣不在，劍客豪情全無，劍玄仙那看似堂堂正正的一劍，斬去的是劍鳴本應順遂的人生。
雖然身負重傷，可劍玄仙臉上卻並無什麼慌亂之色。他看著劍鳴道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顯得有些茫然。
然後，劍玄仙出聲問道：「你是？」
劍鳴道人面色一僵，心中多了幾分哀意。
毀了別人一生，卻好像是不經意而為一般，眼前仙人何其張狂，何其冷血。
何其可恨！
閉上眼睛，劍鳴道人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激盪的心情。
良久，他緩緩睜開雙眼，邁開步子，來到了劍玄仙面前。
感受著劍鳴道人身上的殺意，劍玄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絕望。
「虎落平陽被犬欺啊……」喃喃低語一句，他沒再嘗試著抵抗。
然後，事情並沒有像劍玄仙預想的一般發展。
劍鳴道人伸出劍指，體內靈氣微動，一道劍氣自指尖浮現，狠狠地向著劍玄仙丹田位置斬去。
劍玄仙一聲悶哼，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對方竟都不肯給自己個痛快麼？
冷冷地看了一眼劍鳴道人，他心中的恨意已然滔天。
「丹田被毀，體內靈氣竟然還能運轉麼……不愧是仙人啊。」劍鳴道人眉頭微微蹙起，自言自語了起來。
片刻過後，他嘗試著運轉道決，一道劍氣憑空出現。劍氣無比微弱，憑肉眼很難看清。
隨後，劍鳴道人微微抖動手腕。
劍氣呼嘯而出，鑽進了劍玄仙的丹田，順著他體內的經脈一路斬殺破壞。
劍玄仙咬緊牙關，卻還是忍不住痛呼出聲，身體也隨之顫抖。
良久，劍氣破體而出，而劍玄仙的氣息也萎靡到了極點。
他體內的靈氣脈絡全部被破壞，再無半點動用靈氣的可能。
雖然劍玄仙已經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可一生修為被廢，他眼中還是多了幾分悔恨。
半晌，他沙啞著嗓子，緩緩出聲：「我記起來了，你是那個被我嚇破了膽的廢物。」
劍鳴道人動作一僵，然後點了點頭，卻並沒有說話。
他拿出一枚靈果，眼中閃過幾分猶豫，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把靈果強行塞進了劍玄仙嘴中。
劍玄仙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一道道可怖的傷痕漸漸消失。不多時，除了還是無法動用靈氣，他已經恢復如初。
眼中滿是不解，劍玄仙緩緩起身，疑惑地看向劍鳴道人。
然而，對方卻並沒有想解釋的意思，劍指豎起運轉道決，直接封印了體內所有的靈氣。
然後，劍鳴道人轉過頭去，看向了一邊的書誠小道士：「書誠，等下如果我死了，你第一時間出手，把他殺了。」
頓了頓，劍鳴道人繼續說道：「此外，伱絕不許提前出手。」
做完了這一切，他整了整身上道袍，微微抬起手中斷劍，指向了劍玄仙。
「今天你必死無疑，不過我給你個機會，讓你拉個墊背的。」
說罷，劍鳴道人輕嘯一聲，手中斷劍也震顫了起來，發生陣陣劍嘯之聲。
劍玄仙目光微凝，表現得很是意外，然後抬眼看向了劍鳴道人，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修士，一介仙人，絕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給他一些時間恢復傷勢，劍玄仙最少還有千年壽命，若尋得些許機緣，重登仙境也不是不可能。
深吸一口氣，他撿回自己的佩劍，然後雙足猛得發力，向著劍鳴道人衝殺而去。
絲絲劍意在他周圍出現，劍玄仙體內雖無半點靈氣，氣勢卻是一時無匹。
感受著那夢魘般的劍意，劍鳴道人眼中閃過一絲恐懼。無數次午夜夢醒，這看似堂堂正正的劍意就是罪魁禍首。
劍鳴道人微微有些失神，直到長劍臨身，他才回過神來。
有些慌亂地向後退去，劍鳴道人表現得有些狼狽。而劍玄仙自然發現了這點。
冷笑一聲，他抬高聲音開口：「妄圖斬我來徹底明自己劍心，你個廢物，也配麼！」
劍如驚雷，劍玄仙攻勢凌厲，劍鳴道人失了先機，又差了一口心氣，自然是難以招架。
不多時，他已經遍體鱗傷，氣喘吁吁了起來。
反觀劍玄仙，卻是毫髮未傷，氣勢越發凌厲。他臉上滿是狠厲，招招直逼敵人要害。
兩人都無法動用靈氣，劍嘯聲卻是不絕於耳，劍意也是肆意縱橫，一旁觀戰的書誠心驚不已。
看著劍鳴道人落入下風，他臉上滿是糾結，不知道如何是好。
書誠知道，劍鳴道人這是要藉此機會，破去劍玄仙留下的心魔。
可看現在的形勢，他怕是要失敗了。
這時，感受到書誠身上的靈氣波動，劍鳴道人厲喝一聲：「不許出手！」
眼睛已經赤紅一片，雙手也在劇烈顫抖，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今日不斬劍玄仙，世間再無段劍鳴。
咬緊牙關，劍鳴道人怒喝一聲，抬起左臂，直直地迎上了對手的長劍。
長劍入骨，若力量再大些，他的胳膊就要被直接斬斷了。
隨後，段劍鳴飛身倒退，他以慘重傷勢為代價，短暫地脫離了戰場，躲開了劍玄仙的連續攻擊。
側著身子，劍鳴道人死死地看著面前仙人，感受著他周身的劍意，心中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
有些艱難地抬起手中斷劍，劍鳴道人深吸一口氣，然後衝殺而去。
這次，面對曾經的夢魘，他沒再躲閃，直直地迎了上去。
兩劍相撞，兩人交錯而過，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
劍玄仙脖間出現一道血線，劍鳴道人左胸被插上一柄長劍。
片刻過後，兩人齊齊倒了下去。
劍鳴道人手中長劍一聲清嘯，似是掙脫了牢籠，瞬間響徹天際，破開萬千層雲。可它的主人卻沒有做出一點回應。
遠處夕陽徹底落下，漆黑的夜色席捲天地。
書誠小道士面色悲苦，對著劍鳴道人長揖到地，聲音中多了幾分哽咽。
「恭賀師叔劍心重明。」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您一路走好。」
說完，他原地坐下，輕頌道經，恭送劍鳴道人。
這時，一個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別……別念了，我還沒死……」
頓了頓，那個聲音繼續說道：「再不救我，就真死了。」
……
(本章完)